“我的腿没有知觉了......它是不是死了？冬临哥，我是不是真的要变成瘸子了？”
她常常抓着霍冬临的衣袖，泪流满面地追问，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
霍冬临一次又一次安慰她，“不会的，医生说了还在恢复期，需要时间。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伤最重要。”
可这些苍白的安慰，对于深知自己伤势严重的桑宁来说，毫无作用。
她曾经是一名骄傲的舞者，舞台是她生命的全部光彩。
如今失去了一条腿的功能，对她而言，无异于剥夺了她生存的意义。
绝望的阴影越来越浓地笼罩着她。
那天下午，桑母回家去取换洗衣物。
霍冬临去医生办公室询问最新的检查报告。
病房里暂时只剩下桑宁一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病床上，却暖不透她冰凉的心。
她尝试着动了动脚趾，却没有任何感觉。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将她吞噬。
她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水果盘，里面有一把用来削苹果的水果刀。
刀刃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刺眼的光。
一个念头钻入她脑海：结束了，就这样结束吧。不要再拖累父母，不要再让冬临哥因为愧疚而为难，不要再面对这残缺丑陋的未来......
她伸出手，颤抖地拿起那把水果刀。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带来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传来，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刺目的红。
就在此时，病房门被推开。
霍冬临拿着检查报告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
“桑宁，你干什么！”他厉声大吼，一把打掉她手中的水果刀。
他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放开我，你放开我！”桑宁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拼命挣扎，眼泪混着汗水糊了满脸，“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能没有腿，我不能像个废物一样活着，求求你让我**吧！”
她的哭喊声充满了绝望和痛苦，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霍冬临心上。
看着她血流不止的手腕，和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霍冬临心里的某根弦，彻底崩断了！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救他而毁掉。
巨大的愧疚、责任、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无奈，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发！
他死死按住她的伤口，防止血液继续流失，朝着闻声赶来的护士大吼：“快叫医生！快！”
然后，他转过头，盯着桑宁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睛，几乎是脱口而出，“桑宁，我不准你死！你不准放弃！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这辈子我都会对你负责！你的腿好了也好，不好也罢，我都会照顾你，所以你给我活下去！听见没有？！”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桑宁耳边。
她停止了哭闹和挣扎。
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冬临，仿佛听不懂他说的话。
曾经，她多么渴望听到这句话啊。
她耍尽手段，用尽心思，甚至不惜放下所有的矜持和体面，就为了能靠近他，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承诺。
可换来的永远是他的疏离和拒绝。
她求而不得，几乎成了执念。
可偏偏......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在她最狼狈、最绝望、最不想以此绑架他的时候，在她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他竟然......说了出来？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
狂喜和悸动，痛苦和悲哀，还有一丝扭曲的、黑暗的庆幸！
无论如何，她终于......抓住他了。
用这种惨烈的方式，将他绑在了自己身边。
血液从手腕伤口处渗出，疼痛依旧清晰，但桑宁却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她不再哭喊，不再挣扎。
只是呆呆地看着霍冬临，眼泪无声地、汹涌地流淌，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
霍冬临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巨震。
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此刻像回旋镖一样狠狠击中他自己。
“负责”？怎么负责？“一辈子”？
这意味着什么？
他清楚得很。
这意味着，他可能真的要彻底失去姜九梨了。
那个他真心爱着、想要共度一生的姑娘。
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攫住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可看着桑宁暂时稳定下来的情绪，他再也无法将那句冲动的承诺收回。
医生赶来了，迅速为桑宁处理伤口，进行包扎。
幸好发现及时，伤口虽深，但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不少，需要好好休养。
整个过程，桑宁异常安静，配合着医生。
只是目光一直牢牢地锁在霍冬临身上，仿佛怕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那眼神里，有依赖，有脆弱。
有得到承诺后的细微光亮，却也有一丝令人不安的偏执。
霍冬临站在床边，身形僵硬，脸色苍白。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沉重得令人窒息。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半个月后，姜九梨出院的日子到了。
这么久以来，霍冬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姜一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絮叨：“总算能回家了！妈在家给你炖了鸡汤，回去好好补补。”
许嘉南帮忙提着行李，温和地说，“九梨同志，车就在楼下，直接送你们回去。之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让姜大姐联系我。”
姜九梨拄着拐杖，点点头：“谢谢你，嘉南同志，这些天太麻烦你了。”
“别客气，应该的。”许嘉南笑了笑。
她们慢慢走出病房，穿过走廊。
姜九梨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围。
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楼下，许嘉南的车已经等着了。
他拉吉普开车门，小心地扶姜九梨坐进去。
姜一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终于忍不住低声嘟囔：“……霍团长也真是，再忙也不能......”
“三姐。”姜九梨轻声打断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别提他。”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医院。
姜九梨看着窗外，阳光刺眼，她微微眯起了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和他，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