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是迁怒的人,车祸主因在自己,对方却如此尽心尽力,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出于礼貌和感激,在她精神稍好一些的时候,会主动和许嘉南聊几句天。
“许同志,真是太麻烦你了,其实你不用天天在这里守着的。”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姜同志不怪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叫我九梨就好。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当时......在想事情,没看路。”
“那九梨同志也叫我嘉南吧,看来是在想很重要的事。”
他语气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却不会让人感到被冒犯。
姜九梨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许嘉南也很识趣地不再追问,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聊起一些书本上的趣闻或者时下的新闻。
他见识广博,谈吐风趣,总能巧妙地引导话题,让气氛不至于冷场。
到了住院的第三天,两人已经颇为熟稔了。
许嘉南的温和体贴和风趣健谈,像和煦的春风,稍稍驱散了姜九梨心中的阴霾。
下午阳光正好,许嘉南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碗里,递给姜九梨。
两人正就着一本带来的杂志上的内容,轻松地聊着天,病房里偶尔传出姜九梨轻微的笑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哐”地一声猛地推开!
姜九梨和许嘉南都吓了一跳,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霍冬临高大身影堵在门口,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却掩不住眉宇间的疲惫和急迫。
“小九,你还好吗?”他快步上前,深邃眼底透着担忧。
他都快要急疯了!
姜九梨整整消失了三天,三天!
“挺好的。”姜九梨不咸不淡说了一句。
此时,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冬临。
“真的还好?”霍冬临不相信,因为她脸色很苍白。
姜九梨微微侧过头,嗯了一声。
霍冬临来不及细想其他,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许嘉南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下意识地站起身。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态度依旧温和有礼,“您好,非常抱歉,那天意外撞伤了九梨同志。所有的责任都在我,医疗费用和后续的补偿我都会......”
“你可以离开了。”霍冬临打断他,声音冷硬,“这里我会照顾。”
姜九梨皱起了眉。
霍冬临这种天生的、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强势,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尤其是,在她刚刚窥破他那份“深情”背后的真相之后。
他凭什么这样对待一个尽心尽力帮助她的人?
就因为他那身军装?
还是因为他自以为是她的未婚夫?
一股逆反心理混合着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猛地冲了上来。
“霍团长。”她语气声音喊了一声,“是我自己心不在焉,没看路突然冲出去,才导致了事故。”
“许同志不仅没有逃避责任,反而这几天一直在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感谢他,而不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他。请你对人家客气点儿。”
霍团长?
请你对人家客气点儿?
霍冬临怔了怔。
小九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之前她也总喊他霍团长。
可那是一种俏皮的,可爱的语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仅仅是因为他来晚了三天?
不,不对。
就算他来得再晚,以她的性格,最多是生气埋怨几句,绝不会是这种......冰冷的排斥。
霍冬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
“小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把她的异常,归结为身体不舒服造成的。
“我很好。”姜九梨打断他,“谢谢霍团长关心。医生说了,只是轻微脑震荡和骨折,需要静养。”
“这里有我三姐,就不麻烦霍团长了。您工作繁忙,请回吧。”
霍冬临听见这话,眉心微动。
小九到底怎么了?
许嘉南站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何等聪明,立刻明白这俩人在闹矛盾。
他无意卷入别人的私事,“霍团长,九梨同志刚醒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情绪可能也不太稳定。”
“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就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让医院联系我,我留下了**。”
他又看向姜九梨,微微颔首:“九梨同志,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姜九梨对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嘉南同志。这几天真的麻烦你了。”
“应该的。”许嘉南笑了笑,又对霍冬临礼貌地点点头。
这才转身离开了病房,并细心地带上了门。
病房里顿时只剩下霍冬临和姜九梨。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
霍冬临站在原地,幽深目光锁着病床上的女孩。
良久,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沉哑得厉害:“小九,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原因。”
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重大变故。
姜九梨终于转过头,正视着他。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她冰冷眼底。
她看着他写满困惑和焦虑的脸,看着这个她不久前还满心欢喜地想着要嫁给他、共度一生的男人。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痉挛。
她忽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或许,拆穿这一切并没有意义。
难道要听他亲口承认,是的,你只是个替身,我对你好只是因为你长得像她?
那太可悲了。
她姜九梨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祈求一份偷来的、属于别人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哽塞和眼眶酸涩,“霍团长,我想得很清楚了。”
“什么?”霍冬临本能开口。
姜九梨迎着他骤然缩紧的瞳孔,一字一句道:“我们之间的婚约,就此作罢吧。”
“你说什么?”霍冬临猛地向前一步,几乎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
他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性,像是被触及逆鳞的猛兽,“小九,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