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末从未喝过这么贵的茶！
茶汤清亮，香气扑鼻。
不见花却处处花香。
喝着满口都是茉莉香气的余味，就着略甜的茶点足喝了两壶，吃了个肚儿圆。
茶房太监心里笑这宫女没见识，两壶茉莉香片就把她喝美了。
但谁让这小宫女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他自然地捧着。
一老一少，闲聊琐事，还算投契。
直到外面有了动静，姜末端着茶起身离开，茶房太监还依依不舍地送她出去，说：“姑娘下回有空再来，我给姑娘留着茶点！”
姜末嗳了声，笑着应下：“明儿我再来！爷爷别嫌我烦～”
小宫女笑得纯粹、可爱。
在这充满算计、阴霾的宫廷，叫人眼前一亮。
茶房太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呵呵笑了。
这小丫头难怪能入陛下的眼啊，这么透亮的一个姑娘，冲你笑起来，仿佛脑袋顶上的乌云都散了，别说陛下，他看着都喜欢！
＊
姜末来迟一步。
等她送茶进书房里，陛下已换好衣裳从里间出来。
她放下茶盏，屈膝行礼，脸上笑盈盈的：“陛下。”
萧琚淡淡嗯了声，抬手，算免了她的礼。
从她身边绕过的时候，闻到一缕甜腻的香气，皱了下眉，坐下后冷声道：“宫人不准用香，这个规矩没人教过你？出去领罚。”
姜末一脸委屈道：“奴婢冤枉！”
萧琚单手拿起一本奏折，闻言冷笑声，视线自下而上看她：“那你同孤说说，从身上的气味是从哪里来的？别和孤说，是天气热了自带的体香。”
他初登帝位时，各路送来各色美人，其中就不缺‘自带体香’的美人。
又是祁均教她的**之术？
她倒是真听祁均的话。
姜末眼看着陛下的眼神越来越冷，忙收起委屈的表情，急着解释道：“是奴婢贪嘴，喝了两壶茉莉香片吃了茶——嗝——”
话说得太急，肚里又太饱。
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姜末慌了，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
但也挡不住茉莉香混着糕点甜顺着气儿钻了出来。
御前失态，视为不敬。
姜末脸色发白跟着就跪了下去，“奴婢罪该万死！”
在她毫不犹豫跪下的那一瞬，萧琚的眼神才凌厉了三分，小宫女才回来两天，那些奴才就赶着要捧她，只怕日子久了，她要跟着飘起来，“喝茶，还吃了点心？姜末，你在这庆元殿的日子过得真是舒心惬意。”
姜末的额头贴在地上，“奴婢再也不敢了，请陛下恕罪…”
帝王冷笑一声，“吃的时候敢？”
“奴婢真的…知道错了……”
萧琚的视线重新落回奏折之上，蘸磨提笔，“滚出去领二十手板。”
又打啊…
姜末心里委屈了一下，“是。”
她慢吞吞地朝外走，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陛下，希望陛下能心软取消这次惩罚。
萧琚：“再加五——”
姜末：“奴婢这就出去了！您别加了！”
小宫女最后那个音都急了起来，掉头健步如飞，待暴君抬头时，只看见小宫女的一抹衣角。
逃得这么快。
帝王的眼底闪过一抹连他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姜末如今可是御前红人，打手板的太监手下留情，打完后还偷偷塞了药油给她。
姜末愣了下，望着眼前的大力太监。
“这药油管用，姑娘回去记得用！”
满脸横肉的太监硬是挤出和善的笑来，用力过度，反倒显得狰狞恐怖。
姜末客客气气道了谢。
随后进书房去谢恩。
萧琚仍在批阅奏折，都不曾看她一眼，问她：“错在何处？”
姜末垂首站着，分外乖巧道：“奴婢错在当值前乱吃东西，错在御前冒犯陛下。”
“再有下次，就是大板。”
帝王冷漠开口。
“奴婢记住了，谢陛下开恩。”
“出去，今日不用你。”
姜末才犯了错，不敢厚着脸皮留下来，只能乖乖听话出去，快走到书房门口时，她低头注意到自己发红却还没上次疼的掌心，又想起今日茶房太监的孝敬、大力太监的药油，忽然明白了过来！
她快步折返。
萧琚听见小宫女去而复返的脚步声，眉间微皱，语气森冷：“想挨板子——”
“陛下，不论奴婢今日做了什么，您都会罚奴婢是么！”
两人的声音撞到一起
眼前的小宫女，睁着过分明亮欣喜的眸子。
满脸的喜悦，唐突地闯入帝王眼中。
迎面还夹带来一丝丝茉莉香气，染着甜津津的气息。
帝王眼底的阴沉被搅乱了，他移开视线，“再疯言疯语，直接拖出去打死。”
陛下放着狠话
但姜末心中却无一点畏惧之意。
反而胸口腾起滚烫的暖意。
她重回庆元殿，成了陛下眼前的红人，这才第一天庆元殿里的人就对她这么客气，这个消息如果流出去，那些憎恶、恨着陛下的人难保不会想要利用她。
不论她刚才那个嗝有没有打，陛下都会罚她！
是要罚给其他人看。
让旁人看着她‘失宠’。
是陛下——为了保护她啊。
姜末咧开嘴，弯眸笑着，端端正正福身：“奴婢定不会辜负陛下的用意。”
前脚小宫女出去，书房门关上。
后脚就传来小宫女万分委屈的啼哭声，吓得门口的太监连忙把人给劝走了，生怕里头的陛下听见，要治他们一个牵连之罪。
书房里的帝王吐息、扶额。
‘这么个不辜负之法啊。’
他嗤笑两声，眉间的烦躁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