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杨明就打了个电话给陈鹤，告诉他马强已经自首的事儿。
“陈市长，马强这边我是想给他上点强度，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心虚了，还是让海峰局长带队吧，安排别人我不放心。”
陈鹤笑了笑说道：“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们也接到举报，说青禾集团以及背后控股的东海集团，有涉黑涉恶的嫌疑。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给陆书记，应该就这两天，陆书记会安排省厅介入。”
“省厅介入？”杨明愣了一下，“我们还一点证据都没有呢，而且，省厅介入的话，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复杂，到时候更不容易破案？”
“这一点你就别操心了，陆书记自有安排！”陈鹤笑了笑，“你只管查你的案子，明面上你不用管！”
杨明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应了一声道：“好的陈市长，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陈鹤又打了个电话给徐忠，让他转告陆书记，自己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把整理好的档案送过去。
这几天杨明在发力的同时，陈鹤也没闲着，他让王海峰收集了很多关于东海集团的犯罪信息，虽然都是一些查无实证的事件，又或者跟东海集团本身没有关键性联系，但完全可以借题发挥。
不过，让陆书记借题发挥，并不是只为了查案。
陆锦淮现在依然在江海市的其他县区调研，他倒是想去金湖县，到杨明现在的工作单位去看一看，多跟自己这个儿子接触接触，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忍住了，想着等调研结束之后，再单独跟杨明见面。
当天晚上，陈鹤就把青禾集团和东海集团的材料带到了酒店。
第二天一早，陆锦淮让秘书何成杰将材料传给了省厅，随后给省厅打了电话。
“喂！公安厅吗？我是省委陆锦淮，找你们葛厅长！”
电话那头一听是陆锦淮打来的，吓了一大跳。
当葛洪明听到陆书记找他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给陆锦淮回了电话。
“陆书记好！我是葛洪明，请问您有什么指示？”葛洪明试探着问道。
陆锦淮说道：“我刚刚让人传了一份材料给你，是关于江海市青禾集团和背后控股的东海集团，你详细看一下，然后给我一个处理意见，我等你电话！”
“好的陆书记，我马上看，看完之后立马给您回电！”葛洪明反应很快，张嘴就应了。虽然心里默念着两家企业的名字，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挂断电话，看到传过来的材料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呢喃道：“东海集团？”
葛洪明是正儿八经的田大帮，上一任一把手卸任之后，田大帮的主心骨就是刘天和，所以，他现在对刘天和马首是瞻。看到东海集团，他第一反应就是陆锦淮要搞事情。
陆锦淮上任到现在，其实田大帮和秘书帮都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一把手空降，绝不是什么好事，极可能是上面对江源省现有的格局不满，空降一把手过来调整局面。至于调整谁就不知道了，但既然是空降，过来之后肯定要揽权。既然要揽权，刘天和作为二把手，肯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他们怀疑，陆锦淮的空降，就是冲着田大帮来的。
而看到东海集团的调查资料，葛洪明就更加怀疑陆锦淮的心思了：他是想让省厅调查东海集团？东海集团跟刘天和可是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这很有可能是陆锦淮抓到了关键信息，想用东海集团的事儿从省里打开局面。
东海集团是刘天和在江海市任职的时候发展起来的，肯定算是刘天和的政绩，如果被查出大问题，说不定就会牵扯到他。
刘天和现在是田大帮的大树，葛洪明作为他亲手提拔的厅长，显然不想看到刘天和在省委失势，自己能不能进副省，也要靠刘天和的推举。
所以，葛洪明的第一反应就是，东海集团不能查，或者说，不能出大问题。
不过陆锦淮亲自打来电话，肯定是要让他调查的，他不可能拒绝，也没法拒绝。
因此，他只能把东海集团的调查资料好好看了看，感觉自己能把控，于是给陆锦淮回了过去。
葛洪明语气显得十分郑重：“陆书记您好，这类涉黑涉恶线索绝不能轻视。我刚才仔细看了材料，里面提到的一些事件虽然暂时缺乏直接实证，但牵扯到的企业规模不小，背后可能隐藏着复杂的利益链条。您放心，省厅这边会立刻成立专案组，由我亲自督办，抽调刑侦、扫黑等部门的骨干力量，争取尽快核查清楚。如果确实存在违法犯罪行为，不管涉及到谁，我们都一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刻意强调“亲自督办”和“一查到底”，既回应了陆锦淮的指示，又显得态度积极，同时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在调查中掌握主动权——既要表面上推进工作，又不能让事情真的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陆书记，后续有什么进展，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陆锦淮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好，葛厅长有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继续说道：“成立专案组是应该的，我感觉这东海集团背后的问题不小，极有可能涉及到保护伞的问题。材料里的线索看似零散，却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查的时候要细致，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更不能怕得罪人。”
“至于汇报，不用太频繁，等有实质性进展了再说。”陆锦淮的语气微微沉了沉，“江源省的营商环境，不能被这些‘毒瘤’坏了根基，明白吗？”
“是！陆书记！”葛洪明连忙应道。
说到这，陆锦淮的声音忽然缓和了几分，像是随口一提，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意味：“葛厅长在公安系统干了不少年，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江源省的治安环境，这些年能保持稳定，你和厅里的同志功不可没。”
葛洪明握着听筒的手微微一紧，心脏莫名提了半分。他听出这话里有话，却不敢贸然接茬，只恭谨地应道：“都是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分内之事能做到这份上，就不容易了。”陆锦淮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省里的班子，接下来总会有调整。年轻干部要给机会，有经验、能扛事的老同志，更不能埋没。扫黑除恶是硬仗，打好了，就是实实在在的政绩。省委向来唯才是举，不会亏待真正干事的人。”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葛洪明心里，漾开层层涟漪。他瞬间明白了——陆书记这是在点他。副省级的位置，他盼了很久，全看刘天和能不能推一把，可现在，陆锦淮这位一把手竟然主动提起了。
不过，自己真的能走陆书记的路子吗？他给自己打了个问号。
“谢谢陆书记指点！请您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盯紧了，绝不含糊！保证给省委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嗯，去吧。”陆锦淮淡淡应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放下听筒，葛洪明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陆锦淮的话，陆锦淮向自己抛来的橄榄枝，他能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