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颂脸上的笑意顿时慢慢收了回来。
父王......
他在嘴里反复咀嚼这两个字,最后皱了皱眉头,“你在我面前怎么一点都不掩饰你的身份?好歹我也是大盛的将军,你这样对我暴露你前朝太子之子的身份,就不怕我杀了你?”
慕容泽川笑得爽朗,“你一个阶下囚,口气还挺大,你没有和我动过手吗?想来随时奉陪。”
说罢又落下一子。
徐颂失笑。
刚开始的几日,他觉得这个天同教教主救自己就是为了威胁玄武军,不经意之间和他动了好几次手。
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腿瘸所以战斗力减弱,反正二人不相上下,谁也伤不了谁。
徐颂甚少见到和自己功夫一样好的人,不由得起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刚息战,没想到这个天同教教主和自己打熟了却丝毫不客气,说自己不能在这里吃白食,既然身体好了就要帮着他们干农活。
硬生生把徐颂叫去田里砍了三天的稻子。
服了。
徐颂垂头扶额,看到自己的胳膊都黑了八个度。
两个好歹都是一军主帅,黑成这样好看么?
何况对面那个还爱穿白衣?
哦,对,他还是救下姜渔的那个白衣公子。
当时看得仙气飘飘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现在这么蛮不讲理!
看在他是......哼哼,袅袅亲哥哥的份儿上,自己不和他计较。
徐颂挑了挑眉,“我不和你逞一时之快,有本事咱们战场上见。”
这下对面的男人抬起头来了。
“战场上?你还要去给慕容兴卖命?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冤大头。”
徐颂一噎,脸色又黑沉下来。
这人不揶揄自己会死么?
慕容泽川也不下棋了,把手里的白子往棋盘上一丢,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说真的,徐颂,你还要回去吗?”
徐颂敛眸掩饰神色,可是捏紧了棋子泛白的手指尖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见他不说话,慕容泽川道,“以你的本事,足可以自立为王。慕容兴对你有杀父杀兄之仇,我这几日听到消息,你府中女眷还被他叫进宫去差点杀了,还好她们机智,在广平王的帮助下逃出来了。”
徐颂听了猛然抬头,眸光顿时变得锐利。
“你说真的?慕容兴他真的对我家人动手了?”
慕容泽川点点头,“你是自己闭目塞听不肯去看,不然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你以为你在这里逃避不做选择,朝中局势变换的洪流就会停滞吗?
没有你的庇护,建安侯府你的家人们如今已经逃出京城,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了。”
“砰--”
徐颂一拳砸在木桌上,棋盘上的棋子顺着他的力道哗啦啦一阵跳动。
“可恶!狡兔死走狗烹,不外乎如此!当初对我父兄这样,如今对我也是这样。”
慕容泽川不紧不慢给徐颂倒了杯茶,伸手递到他面前,“消消火气。”
“当务之急,是你不能再停滞不前,而是要做出选择了。
当初父王病逝,叫我不必再记着仇恨,逍遥平安一生即可,我也本准备随着父王的心愿,就做个懒散的民间教主,种种稻谷,下棋煮茶,好不悠哉。
可这教主做着做着,却发现大盛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百姓安居乐业。越来越多的流民前来投奔天同教,仅仅是因为看到我们过这种自给自足的小日子,就觉得像是天堂一样,向往不已。
天同教的摊子越铺越大,我才发现已经不能收手了,我们已经变成了朝廷的敌对势力,不是往前走,就是全部覆亡。
可这和我当初的愿望完全背道而驰。”
他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一口饮尽,“你也一样,很多事情不是你自己选择出了错,而是天意如此,你要做的就是顺应天意。
如今天逼你反,反正慕容兴这老儿国家治理的也不怎么样,下面那个太子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你不如就此反了他,自己做个草头王,和我一样,岂不悠哉?”
徐颂听完他这番言论,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看向慕容泽川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我还以为你会劝我投入你的麾下。”
然而慕容泽川坦荡地摆了摆手,“你非池中之物,而我也对我自己有自信。”
这话倒是令徐颂刮目相看。
“你这个人可真是奇怪,好不容易抓到了敌方首领,不杀也不劝降,反而好言好语劝他做个山大王和自己抢天下?”
慕容泽川失笑,“谁让你现在已经沦为弃子,被大盛皇帝抛弃了呢?本事又太大,我驾驭不了,不如放你离去。更何况......”
他唇畔笑意扩大,凑近徐颂,“本教主还有求于你。”
“什么事?”徐颂警惕。
“本教主听廖叔说,我那素未谋面的妹妹做了你的侄媳,你能不能给讲讲她的故事啊?”
徐颂顿时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