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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老妪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跪在道旁,皱纹里蓄满了泪水;壮年男子们红着眼眶,拳头攥得发白;妇人们抱着孩童,孩子的衣襟早被母亲的泪水打湿。
“将军莫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突然扑到马前,额头重重磕在滚烫的黄土上:
“太原七年无战火,老朽的三个孙儿都是吃着将军给的粮活下来的……”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王通勒住缰绳,目光扫过路旁的田地。那里粟穗初成,在阳光下泛着青黄相间的光泽。正是七年前他收容数十万黄巾难民时,亲自带人开垦的第一批荒地。更远处,学堂的青瓦屋顶隐约可见,那是王通亲自带人修建的第一所乡学。
“当年上郡遍地胡寇,张某亦胡人奴隶,是将军你从胡人手中救下了我。”一个独臂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地叫道:“某这条命是将军给的,某的田地、某的孩儿能识字,都是将军所赐……”
忽然,人群中有个书生模样的青年高声吟唱起来:“王将军之德,比太行巍巍;王将军之恩,似汾水长流……”
这竟是学堂里的稚童们常念的《德政歌》,此刻由成年男子唱出,更添几分苍凉。
王通握缰的手微微颤抖。他看见几个孩童捧着陶碗挤到队伍中的军卒前,碗里盛着清冽的井水——王通知道,那碗中盛着的是希望,也是离殇。
暖风吹过田野的麦苗,也吹动了王通肩头猩红的披风。
数千将士默立王通身后,许多人也悄悄抹起了眼泪。在这乱世之中,太原郡俨然成了世外桃源,而今,缔造这桃源的人就要离开,如何不叫人肝肠寸断?
“父老们请起……”
王通终于开口,声音沉厚却带着沙哑:“我这不是还没走嘛……”
话甫出口,便被更大的哭声淹没了。
又过了许久。
待到很多人都哭累了,王通才高声叫道:
“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舍不得我走,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们,舍不得离开晋阳,我一直将你们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地方!
然而,大汉天下有数千万百姓,他们还在受苦,还过着妻离子散、朝不保夕的生活!
中原大地,战乱频发,寇匪横行,饿殍遍野,到处都是白骨累累!
本将这心中,不仅装着你们,还装着大汉天下的数千万犹在水深火热中痛苦挣扎的百姓!
你们可知道,每当想到那么多同胞百姓还在受苦,每当想到他们随时都可能面临着饿死、病死、被杀死、被欺凌死!本将的这心中,就如同被刀扎似的……
本将要去解救他们,就如同当初解救你们一样。本将想让他们摆脱苦难,过上跟你们一样安定幸福的生活。因此,本将的骠骑将军府,必须得迁移到离他们较近的地方去!
至于晋阳,这里是我的家。
永远是我的家!
在这里,有我熟悉的一切,还有如同家人般亲切的你们!我不会忘记你们,我的心中会永远装着你们!
这一次,我只是暂时离开这里,以后还会常回来看你们。因为,我既是你们的将军,也是你们的——孩子!”
听了王通的话后,百姓们止住了哭声。
他们眼中噙着泪水,默默地向两边散开,为王通让出了一条入城的道路。
王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催胯下的爪黄飞电,快速向中走去。
……
接下来这几天,便是打包行装的日子。
王通也还有几件大事需要安排。
第二天一早,王通就叫上典韦等人,去了太原王氏的宗祠。
不同于晋阳百姓的难分难舍,王氏族老们都很高兴,个个满面红光,神情兴奋。
显然,在这些人的心中。
已经开始憧憬着皇亲国戚的尊贵。
八位族老站在宗祠的正门口迎接。
其中辈份最高的叔祖公,颤巍巍的站在最前面。那苍老的身板,虽显挺拔,却如同被蛀虫蚀空的半截枯木。
“草民拜见……”
“使不得,使不得!”
王通见他要行礼,赶紧上前搀着,笑道:“叔祖公,我哪能受你的礼,你这是要让侄孙折寿啊!”
“将军……”
“哎~,叫什么将军?到了这里,我就到家了。在自己家里,我得叫你叔祖公,你直接叫我穿之,或叫我贤侄孙,如此方显亲切。”
老人闻言,只剩一颗门牙的嘴巴乐得如同漏风的山洞,满是皱纹的老脸绽开如同一朵干枯的菊花。
将手中拐杖一丢,拉着王通的手,乐呵呵的说道:“好好好,那今天叔祖公就倚老卖老,劳烦贤侄孙扶我去堂内安坐。”
“好嘞!”
王通扶着老人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叔祖公你慢点。侄孙看你这身子骨,还健朗得很,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人突然站住,低声问王通道:“你说……叔祖公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这是问王通什么时候称帝。
“能,肯定能!”
“几年?”
“大约五年。”
叔祖公拍了拍王通的手背:“好,叔祖公一定会坚持活到那一天。”
“不够,你得活到一百岁,侄孙还想待天下安定了,再多孝敬你几年。”
……
两人有说有笑进入祠中,其它七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也跟在后面。
进了宗祠大堂后,王通又一一拜见了其它族老。然后,在族老们的陪同下,给祖宗牌位烧纸焚香,进行祭祀。
好不容易祭祀结束,天色将晚。
王通让众人们各自散去,却将八位族老请到宗祠的耳房,然后,让典韦守在门外,禁止他人靠近偷听。
族老们暗自诧异。
却见王通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对族老们道:“此乃传国玉玺。”
……
(附录图片:传国玉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