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处封印,恰是昔日闵枭假借江津风肉身重生的那片山崖。
幽深的洞穴之外,此刻已被形色各异的魔族围得水泄不通。
魔气森然翻涌,如黑云压境,为首的乃是数位气息尤为凶悍暴戾的魔主。
闵枭——亦即诳魔,立于众魔之前,虽仍维持着那副勉强称得上俊朗的人形皮囊,唇角惯常噙着一丝看似从容的笑意,眼底却隐有不耐与算计流转。
他周身魔气不如其他魔主那般外放张扬,反而内敛幽邃,更显诡谲难测,擅操弄人心,布设幻境,言语间便能织就无形罗网。
其身侧一位魔主,体格魁伟异常,近乎小山般庞大,通体覆盖着暗沉如黑铁的坚硬鳞甲,肌肉虬结贲张,蕴**爆炸性的力量,四肢粗壮如殿柱,利爪森然探出,寒光凛冽,随意踏足便引得地面微颤,正是以纯粹暴力著称的力魔。
另一侧,一道暗影如烟似雾,身形飘忽不定,仅能依稀辨出类人轮廓,却又仿佛随时会融于风中。
其移动间无声无息,唯有一双幽碧色的狭长眼眸,闪烁着毒蛇般的冷光,紧锁猎物,乃是精于暗杀突袭的影魔。
更有一位魔主,周身缠绕着不息的黑紫色邪焰,火焰跳跃间似有无数痛苦面孔幻灭重生。
它所立之处,岩石无声熔融,空气扭曲,散发出焚尽万物的灼热与毁灭气息,此为掌控魔焰的炎魔。
尚有体表不断渗出污浊黏液、散发着强烈腐蚀恶息的沼魔;生有千百只复眼、窥探八方、精神力极强的惑心魔……诸魔皆显露出狰狞本相,魔威赫赫,煞气盈野,与人形状态的闵枭形成鲜明对比。
这群魔主早已躁动难安,对着眼前人模狗样、满口人族辞令的闵枭很是不耐。
这厮不过早破封些许时日,便张口闭口讥讽他们为“乡巴佬”,斥其不懂人界规矩,不明谋略,只知蛮干。
满肚子所谓的“洋墨水”,搬弄些人族的小词套话,却迟迟未见立下何等殊功。
若非他们几个凑在一起也难有一个擅长谋划的脑子,岂会容他在此喋喋不休,指手画脚?
在他们看来,如今魔门洞开,大军压境,天时地利皆在魔族,那帮修真界的人族素来自视清高,实则内斗不休,能有何厉害手段?何必如此瞻前顾后,顾忌重重?
甚至有魔主按捺不住,发出粗嘎的嘲讽:“诳!你出来这般久,声势造得不小,却怎连那个人族中唤作柳霁谦的小辈都未能料理干净?任其逍遥至今,反倒让我族损兵折将!”
另一魔主立刻瓮声附和,声音如金石摩擦:“何止!连魔尊大人遗下的宝贵残魂,据说也折损在你等的谋划之中?当真是……嘿,人族那句话怎说来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岂止是败事有余?简直是枉费魔族栽培,白瞎了先出来的机会!” 又一魔主嗤笑补充,引得周围几位魔主发出轰然大笑,充满了鄙夷与幸灾乐祸。
众魔喧哗嘲弄之声在幽谷中回荡,闵枭面色阴沉如水,眼中伪装的从容终于碎裂,闪过一丝戾色。
闵枭面对众魔主的嘲弄,眼底那丝伪装的从容彻底冰消瓦解,戾气如实质般升腾。
他倏地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哄笑。
“蠢货!”他啐道,人形的面容因怒极而略显扭曲,更显阴鸷,“一帮只知抡爪牙、嗅血味的未开化之物!也配在此质疑本座?”
确实未开化的几位魔主:“???”怎么还魔身攻击?
闵枭目光如淬毒的冰棱,逐一扫过力魔那庞大的身躯、影魔飘忽的暗影、炎魔跃动的邪火:“你们懂什么?只看得见眼前寸土,嗅得到即刻的血腥,便以为胜券在握?人族若真如你们所想那般不堪一击,我等又何以被镇压封印至今?”
那不是因为他们有半步仙人吗?有魔想反驳,却见闵枭向前踏出一步,虽身形远不及力魔魁伟,那逼人的气势却让几个魔主下意识收敛了笑声止住了想说的话。
“杀一个柳霁谦?”闵枭嗤笑,“有何难?匹夫之怒,血溅五步而已!但杀了他之后呢?引来问仙宗那老不死的疯狂报复,引得人族同仇敌忾,将我们还未站稳脚跟的力量拖入泥沼般的消耗战中?这便是你们想要的‘胜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讥讽:“至于魔尊残魂?那是考验!是试炼!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起,连暂时的隐忍都无法做到,也配重临此界,执掌乾坤?”
“你们只知蛮力冲撞,可知何为人心诡谲?何为分化瓦解?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闵枭张开手臂,仿佛在拥抱一个无形的棋局,“我们要的不是一时一地的得失,不是斩杀人族一两个天才的快意!我们要的是这万里山河尽墨,是要掘断他们的传承根基建我魔土,是要让他们从内部崩溃,心甘情愿地跪伏在我等脚下,奉上他们的气运与神魂!”
众魔听着这一套套的话不明觉厉。
闵枭指向远方问仙宗的方向,语气变得幽冷而充满诱惑:“你们这群蠢货,只想着吞饵,却看不到其后的钓竿与丝线,看不到垂钓者真正的目标!”
“至于成败功过,”闵枭最后冷哼一声,目光倨傲地扫过众魔主,“待吾等占领修真界,自有公论!而非由你们这些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东西在此聒噪!”
一番话连消带打,极尽羞辱,却又夹杂着难以辩驳的诡诈之理。
众魔主虽暴怒不已,周身魔气翻腾,利爪握得咯咯作响,却一时难以找到言语反驳。
力魔发出沉闷的咆哮,炎魔周身火焰暴涨,影魔的身影愈发扭曲不定,皆被闵枭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将滔天怒火压抑在沸腾的魔元之中,空气中弥漫开更加危险和压抑的气息。
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周元:“......”原来他们干的是这么有谋划的事情吗?还是故意输给他们的?被三番五次破阵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啊?
残魂不是您随手就丢出去试探了吗?要不是我都看着,差点就要信了——第一次见把自己的失误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
偏偏这帮魔族学历凑不出一个幼儿园,还真信了,一副理亏模样——吃了没文化的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