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碧云在冰川裂缝之下的洞府清修时,北海,或者说整个世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惊人的变化。
轰!
妖猴无支祁将法阵彻底凿开,火眼金睛看向法阵正中,想要最后看看那道熟悉的身影。
结果非但没寻见故人,还发现,整个法阵化作一片火海,内中妖邪死伤甚巨,活下的也很难成气候了。
“你失败了。”
冰夷的声音被寒风裹挟而来。
无支祁似被泼了盆冷水,快速冷静了下来。
这具躯壳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就算即刻收了法相,也就还剩下半年寿数。
“我要回侯府,立即起兵,不求攻城掠地,建立战功,只要让天下诸侯知晓,大商国势将颓,便足够了。”
袁福通变回人形,伸手抓住一头夔牛,生生扒了牛皮,套在身上,恢复成那副弱不禁风的病死鬼模样。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三皇至今,未对祸害人间的大妖赶尽杀绝,仅仅镇压,却留了性命?”
冰夷没有露面,语气也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我不在乎是否被利用,我只想脱困,然后将那些曾经束缚我的,都砸个稀巴烂!”
袁福通攥紧拳头,眸中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你该明白,靠乌合之众是成不了事的,纵然托胎人身,你骨子里依旧带着野性。
若还想转世,我给你指一条路…去梅山吧,那里有你的同伴。”
冰夷说着,生出一阵狂风,将那个似人非人的存在送回侯府。
帝辛初年秋,北海袁福通连同诸侯起兵造反,共七十二路。
不久,闻太师率十万大军,驻扎冀州,与北伯侯崇侯虎合兵。
九月,两军对垒,稳扎稳打,互有胜负。
十月,商军趁夜劫营,忽起风雪,死伤逾万。
十一月,妖邪再现,接连食人。
十二月,闻仲率孤军直入,斩杀袁福通,镇压叛逆。
帝辛二年春,太师班师回朝,行军两月,归于朝歌,殷受出城,十里相迎。
……
终南山,玉柱洞,道人一袭白袍,立在古松之下,伫立远眺。
“老爷,您在看什么?”
金霞童儿手挽水火花篮,踮起脚尖,好奇地问道。
“我在看天,也在看人,不知为何,竟都看不真切。”
云中子言罢,念头起落,便斩下一枝枯松,指尖轻轻摩挲,炼就巨阙宝剑。
“老爷,可是要下山降妖?”
金霞童儿见状,兴奋了起来。
“君臣相宜,天下太平,阐截传教,何来妖孽?”
云中子说着,摇了摇头,轻轻抖袖,那木剑便兀地飞走,往西边去了。
“老爷,若是无妖,神仙们做什么呢?”
金霞童儿怔怔地看着那把飞走的宝剑,轻声呢喃。
咚!
云中子赏了童子两个脑瓜崩。
“你连仙都没成,问那么多做甚,快去虎儿崖采药,否则便扣了此月灵果。”
金霞童儿痛呼着捂住脑袋,挎着水火花篮,往虎儿崖飞去了。
“若是无妖,神仙作孽。”
云中子摇头笑了笑,轻轻一跃,便躺在松枝上。
这棵上古灵根,忽然疯狂摇晃。
云中子从地上爬起,淡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就是折了根枝丫吗,别那么小气……”
云中子嘟嘟囔囔一阵,打了个哈欠,进洞府里睡觉去了。
……
乾元山,金光洞。
太乙真人盘坐石床之上,看着池中毫无开花迹象的莲叶,蹙起眉头,五指掐动如飞。
“天机混沌,大劫生变…灵珠子…还是早些投胎吧。”
太乙真人说着,忽然挥袖,发出一点红光,径朝陈塘关掠去了。
呼。
池中忽然生出三支花蕾。
“好徒儿,你是天生将星,快些长大,也好降妖除魔,助涨神通……”
太乙真人心念微动,折下一枝含苞待放花蕾,也跟着去了。
……
骷髅山,白骨洞。
石矶娘娘立在洞门前,仰头望着那座融入八卦云光帕的崭新法阵,蹙着眉头,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
她脚边,黑色狸奴伸腿前趴,松了松筋骨,才在绣鞋上蹭了蹭。
“这是谁教他的手段…你快说…是不是你?”
石矶娘娘一把抓住黑猫脊背,小东西四腿悬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始终未发一言。
“你怎么不说话?”
石矶娘娘凑上前去,眉心抵住黑猫额头,凶巴巴地问道。
“若是真说话了,娘娘肯定又不乐意了。”
彩云童儿左手花篮、右手玉瓶,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儿,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说,碧云那小子,不会真的杀了吕岳门人吧?一个杀四个?这还了得?
不行,石矶啊石矶,不能再沉迷逗弄狸奴了,今日起,闭关修行!”
石矶娘娘眸中忽然发出精光,看样子像是下了几分决心。
“您昨儿也是这么说的,说完就跑到隔壁山头……”
彩云话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娘娘丢下黑猫,祭起遁光,往三百里外马元洞府去了。
“唉。”
彩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抓住黑猫,踮着脚尖往门外望了望,确定石矶离开,才凑近那张肥且淡定的猫脸,沉醉地吸了一口。
轰!
石矶娘娘又将马元洞府打塌了。
……
东海,龙宫之下万丈处。
敖离坐在巨大的烛龙石像前,与那一阴一阳两只石眼对视,澄澈眼眸之内,兀得现出一抹火光。
咕嘟、咕嘟。
她周遭方圆千丈的海水,忽然沸腾起来,刹那蒸干,生出一大片空缺。
“若非火真经颇有玄妙,我也难得完整的烛龙传承…极阳火法倒是越发娴熟,极阴水法…怎也炼不成。”
敖离说着,忽然抖了抖衣袖,便有一抹赤色光华,贴着白皙纤细的手腕掠了出来。
定睛看去,却是口赤阳神铁炼就的飞剑,通体一尺长短,流溢光华,绕着那道窈窕身影转了一圈。
敖离伸出纤细玉指,那口剑胎便游弋着凑了上来。
“你倒是越来越有灵性了,也不知他是从哪学来的炼宝之法……”
敖离说着说着,笑容渐渐消失了,她收了剑胎,仰起纤细修长的脖颈,望向北方,沉吟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