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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柒柒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被子拉得高高的,整个人都像是隔着一堵墙似的,声音更闷了,
“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估计也不会想看到我的照片,何必送给他们,给他们,也给我自己添堵,不给!”
沈淮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酸酸涨涨的。
他侧过身,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温柔:
“柒柒,你受委屈了,他们只是还不了解你,等他们来了,我好好跟他们说,他们会明白的。”
其实这个道理周柒柒也知道,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问:
“你之前不是说,他们一个礼拜以后就到嘛?这都两个多礼拜了,怎么还没来?”
之前她得知公婆要来,厂里的事又赶上一对,她还曾担心过几头忙乱。
没想到,他们一直没露面,倒是给她省了不少事儿。
沈淮川低头亲了亲她带着淡淡香味的发顶,手臂一收,将她更紧地揽进自己怀里。
他声音低沉,贴着她耳畔,
“我给疗养院打了电话,说我最近有保密任务,不方便,让他们过段时间再来。”
柒柒这段时间的辛苦和压力,他都一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哪里舍得再让家里那摊子事来分她的神。
周柒柒闻言,心里又甜又暖,仰起脸,故意用光洁的额头轻轻顶了顶他线条硬朗的下巴,语气娇嗔: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沈大团长还挺有眼色的,知道体贴人!”
虽是深秋,夜里凉,周柒柒睡觉却仍习惯穿着那件丝质的吊带睡裙。
她这一仰头,动作间纤细的肩带微微滑落,领口也松敞开来。
沈淮川一低头,月光下那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曲线便撞入眼帘,看得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深了几分。
“媳妇儿,”
他声音哑了几分,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
“你看,我最近这表现,是不是连着立了好几个大功?是不是该有点奖励?”
周柒柒在他怀里轻笑:“不就你爸妈这一件嘛,哪来的好几件?”
“小没良心的,”
沈淮川低笑,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丝,“丘奉贤的事儿,你忘了?”
周柒柒这才恍然,猛地从他怀里挣开些,坐直了身子:
“哦!对!你不提我都忙忘了!还是过了两天听张国强说,发布会当天,丘奉贤就被上面来人带走了!”
她转过身,借着月光仔细看沈淮川,眼里带着惊讶和探究,
“他背后那尊佛听说挺厉害的,没想到你...”
沈淮川看着她惊讶的小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种沉稳的自信:
“你还是太小看你男人了。我那些一等功、二等功,不是白捡的,我们沈家,如今虽然低调,可我爸妈早年也是立过战功的人,位置不低,老关系也还在,在**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
“收拾这种蛀虫,不算难事,其实当初你要没拦着我,我早就出手了,你也不用熬得那么辛苦。”
周柒柒却摇摇头,眼神清亮而坚定:
“辛苦是辛苦,可收获也是实打实的呀。”
她不喜欢事事依赖别人,哪怕这个人是沈淮川,
“要是当时真让你插手,布料也不能那么快拿回来,至少要等一两个月,到时候对那么多批发商失信,难道要靠你沈团长的名头去压着人家不退定金?那我跟丘奉贤那种人,又有什么区别?”
她靠回他肩头,声音柔却坚定:
“我就喜欢自己一步步挣来的踏实感。你看,要不是经过这一遭,哪来的‘水墨光华’系列?我觉得值。”
“我明白,”
沈淮川抚着她的头发,
“我也没想着仗势欺人,当时要是真闹到退定金那一步,我也会想办法凑钱帮你补上窟窿,绝不会用身份压人。”
他看着她,眼神认真,
“柒柒,你记住,不管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我给你兜着。”
周柒柒望着他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知道他每一个字都是出自真心,绝不是空口许诺。
鼻尖微微一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凑上去,在他唇边轻声呢喃:
“老公...你真好。”
话音未落,她便主动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声娇娇糯糯的“老公”,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在沈淮川心尖最痒的地方。
他呼吸一重,立刻反客为主,将她紧紧扣回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渐浓,窗外的月牙儿悄悄躲进了云层里。
就在两人气息交织,唇瓣相贴,周遭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炙热的当口。
沈淮川忽然稍稍退开些许,滚烫的唇瓣磨蹭着她敏感的耳廓,用气声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周柒柒只觉得“轰”的一下,全身的血仿佛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耳根通红。
她羞得不行,握起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他肩膀一下,把发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结实汗湿的肩窝里,声音又细又糯,
“不行...那不是胡闹嘛?多羞人啊?”
沈淮川却不依不饶,齿尖轻轻啮咬着她那红得滴血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尽数喷吐在她颈侧,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好媳妇儿,求你了...就一次,嗯?好不好?”
周柒柒被他磨得身子发软,心里那点坚持摇摇欲坠,又想起这人前科累累,嘴上嗔怪道:
“你...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还有上上次!哪回算数了?骗人...”
沈淮川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中格外亮,竟真的努力摆出一副真诚又近乎无辜的表情看着她,指天发誓:
“这次是真的,我保证,骗你是小狗。”
周柒柒看着他这难得的孩子气模样,心尖一软,鬼使神差地,那点残存的理智终究败下阵来。
她有些认命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爬下床,走到衣柜前,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磨磨蹭蹭地套上了那件之前拍全家福时穿过的猫咪玩偶服。
细软的布料贴上肌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她低头,手指微颤地拉着拉链,总觉得比上次在照相馆里穿时要羞人多了。
毛茸茸的连体衣服将她包裹起来,头顶两只尖耳朵俏皮地立着,身后一根长长的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晃荡。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勾勒出她穿着玩偶服愈发显得娇小又带着几分狡黠可爱的轮廓,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得晃眼,真像只落入了陷阱而不自知的无辜猫儿。
沈淮川的眼神瞬间暗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伸出手,轻轻捧住她戴着猫咪头套的脸颊,指尖捧起她绯红的脸颊,拇指眷恋地摩挲着她光滑的下颌,一个带着无尽恋爱和明显渴望的吻,温柔又坚定地落了下去。
……
朦胧的月光将窗帘的纹路投映在墙上,而那墙面之上,隐约可见一道娇小玲珑、带着猫耳和尾巴的影子,被一道更为高大挺拔的身影紧密地笼罩。
那猫尾巴的影子起初还不安地、轻轻地晃动着,渐渐地,便如同失了力气般,软软地垂落,又被另一道影子的手臂温柔而坚定地环住。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彼此压抑又难耐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旖旎而灼热的网。
......
第二天早上,周柒柒不出意外地,又又又起晚了。
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明晃晃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
扭头瞥见身旁早已空荡荡、连被窝都凉透了的铺位,她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扯过被子蒙住头。
再也不信那个男人的鬼话了!
说好就一次,结果一次之后又一次,没完没了。
她到最后累得眼皮都掀不开,模糊只记得那人还在她耳边喘着气哄骗,
“最后一次,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分明是最后亿次!
她愤愤地想着,下次、下次绝对不能再心软!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不得不说,沈淮川虽然在某些方面信用破产,但在事后体贴入微这方面倒是无可指摘。
昨晚不知折腾到多晚,她此刻身上却清清爽爽,换上了干净的棉布睡衣,显然是他仔细清理过了。
舟舟早就上学去了,饭桌上给她留了早饭,罩在纱网罩子底下。
周柒柒洗漱完毕,吃着温热的粥和包子,身体的不适渐渐被熨帖平复,心情也由阴转晴。
罢了,看在他还算有良心的份上,暂时不跟他计较了。
吃完早饭,她利落地收拾好自己,推上那辆二八大杠,神清气爽地朝着服装厂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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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发布会过去两三天,第一批订单的截止日期就在昨天。
张国强一上午都猫在办公室里,对着算盘和单据忙得头也没抬。
等周柒柒从车间忙完回来,都快晌午了,一进门,就被他兴冲冲地拉住分享“战报”。
“柒柒,咱们这回可真是打了个漂亮仗!”
他脸上泛着红光,把汇总的单子推到她面前,
“‘水墨光华’这头一批的订货量,足足有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又比划了一个八,“一万八千件!”
厂里所有生产线都开了,月产能都不到一万件那么多,可架不住各地批发商的热情,好些人连招呼都没打,提前就把定金汇了过来,嚷嚷着要预定第二批货。
周柒柒看着那数字,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一万八千件,算下来货款能有三十六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她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弛下来。
总算能喘口气了。
虽说她承包生产线时,市里给的贷款利息不高,可那笔本金和利息压在身上,始终是沉甸甸的担子。
等把这批货赶完,货款回来,先还上利息,再慢慢还本金,之后就能真正见到利润了。
到那时,第一服装厂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张国强像是看穿她的心思,笑着摆手:
“贷款的事你先别愁了!今天一早轻工业局的领导就来电话了,说你那笔贷款,省里特批了,改成无息的了!一分钱利息都不用你还!另外,”
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还奖励了你一万块钱奖金,说是表彰你的改革创举!”
周柒柒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那还能有假!”
张国强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这两天报纸上全是咱们发布会的报道,省里高度重视,说要号召学习你的经验呢!将来还有可能推行到全国去!”
这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像暖流一样流进心里,但她没忘了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脸上荡漾开真切的笑容,她果断决定:
“这次能成,不光是我的功劳,也离不开厂里大家伙儿一起拼命,我看这样,这一万块钱奖金,我一分钱不要,拿出八千块钱,给厂里几百号人都发点奖金,让大家也高兴高兴,剩下的两千,”
她环视了一下这间墙壁斑驳、家具破旧的办公室,接着说道,
“给你把办公室好好整修一下,咱这办公室也太不像样了,别说跟第三服装厂比,连第二厂都不如,接待客户都得去礼堂,不像话,我看,就用原先吕守钱那件大办公室改改吧。”
张国强一听,连连摆手,
“别别别!我在这屋窝惯了,挺好,不想挪,那件大的,正好给你用!你才是咱们厂的主心骨,总不能一直跟我挤在这破地方,连个好点的办公桌都没有,不像样。”
“那怎么行,你才是厂长。”
周柒柒不同意。
“啥厂长不厂长的,现在厂子全靠你盘活的,我就是你手底下一个兵,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张国强态度很坚决,“就这么定了!”
周柒柒见他态度坚决,再想想自己确实也需要个地方处理业务,而且国企改革正在扩大自主权,她这个“技术厂长”有个办公室也说得过去,便点头应了:“那行吧。”
吕守的钱的案子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他办公室里的那些豪华家具都是国家财产,最后也没被收回,简单清理一下,稍微改造改造就可以了。
周柒柒正准备让他拿出钥匙一起去看看呢,张国强抬手看了看手表,“哎呦”一声:
“不行不行,周师傅,下午吧,这会儿我得赶紧走了!厂里的灶上还炖着排骨呢,我让大师傅帮我看着火,这会儿估计都快收汁了!”
周柒柒抿嘴一笑,“哟,又去给大梅姐送饭啊?”
“嗐!”
张国强有点不好意思,
“这不,前阵子厂里太忙,差不多也有半个月没顾得上送了,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多做了几样拿手的,先给孩子们送一份回家,再给她送批发市场去。”
他边说边穿外套,又热情邀请,“要不你也一起去吃点?”
周柒柒笑着打趣,
“你呀,光知道送饭,送到啥时候是个头啊?我看你俩这劲儿,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跟大梅姐正式表个白了。”
张国强脸唰地就红了,搓着手,显得有些无措,
“我...我也不知道咋开口啊...我以前那媳妇,是家里介绍认识的,没正经谈过恋爱...这表白...该咋说?”
周柒柒乐了,
“还能咋说?就跟她说你喜欢她,想跟她处对象,以后结婚过日子呗!你俩都不年轻了,别拖拖拉拉的,表明心意,正正经经处处看!合适就尽早结婚!”
张国强还是犹豫,有些底气不足:“万一...万一她不愿意呢?”
“我感觉,大梅姐对你,不像是没感觉,应该能成!”
周柒柒给他鼓劲。
张国强在原地琢磨了半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跺脚。
“行!我这就去!吃完饭就说!豁出去了!”
周柒柒笑着道:
“这才对嘛!那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人多反而让大梅姐不好意思。等你的好消息!”
张国强重重一点头,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