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后方,靠近山壁的空地上,临时的酿酒作坊已经搭起了基本的框架。
“军师!您看!这酒!又成了!”吴德兴奋地捧着刚接满的一只粗陶碗,凑到陈风面前。
碗中的酒液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浑浊,浓烈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
陈风接过碗,并未直接饮用,只是放在鼻尖轻嗅,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不错,火候掌握得比昨日更好了,记住这个感觉。”
他又看向王六那边:“发酵的时间和温度也要控制好,差之毫厘,味道便可能谬以千里。”
“是!军师!俺们都记住了!”王六憨厚地笑着,黝黑的脸上满是敬佩。
看着两人从一开始的手足无措,到如今已经能基本掌握蒸馏的要领,陈风心中也颇为欣慰。
这烧刀子的酿造之法,算是初步传授下去了。
有了这项技术,凤鸣涧的财政状况,定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然而,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陈风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阳谷县。
自己已经阳谷县离开两天,也不知潘金莲现在情况如何。
是时候回去了。
潘金莲是他心中最大的牵挂。
他答应过她要去接她的。
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
凤鸣涧虽好,但根基未稳,他需要回去确认一下情况,才能安心地为凤鸣涧谋划未来。
打定主意,陈风不再犹豫。
“吴德,王六,这里的酿酒事务,就先交给你们了。”陈风对两人说道,“记住我教的要点,仔细操作,若有不明之处,等我回来再说。”
“啊?军师您要走?”吴德和王六都是一愣。
“只是暂时离开几日,处理一些私事。”陈风解释道,“你们好生看管作坊,莫要懈怠。”
安顿好酿酒的事宜,陈风转身便朝着议事堂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向白凝说明情况。
清晨的山寨,充满了生机。
空地上,有汉子们在操练武艺,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妇人们则在溪边浣洗衣物,孩童们追逐打闹。
阳光透过晨雾,洒在这片山谷中,竟有几分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陈风来到议事堂外,看到白凝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本他赠予的《赤脚医生手册》,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陈风身上。
“军师,这么早找我,可是酿酒出了问题?”白凝问道,语气带着一丝关切。
“酿酒之事一切顺利,吴德和王六已经基本掌握了要领。”陈风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神色郑重,“白姑娘,陈某今日来,是想向你告辞。”
“告辞?”白凝闻言,原本略显柔和的脸色冷了几分,“军师这是何意?”
陈风感受到白凝语气中的不满,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自己突然提出离开,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他连忙拱手解释道:“白姑娘误会了。”
“陈某既然答应留下,便绝无反悔之意。”
“只是……在阳谷县那边,尚有一些未了的牵挂,必须回去处理妥当。”
“牵挂?”白凝目光审视地看着他,“是何牵挂,竟让军师如此急迫?刚入伙便要离开,军师就不怕兄弟们多想吗?”
陈风知道,若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难以取信于她。
他略一沉吟,决定实话实说,但隐去了潘金莲的名字。
“不瞒白姑娘,陈某在阳谷县,还有一位亲近之人。”陈风压低了声音,“当初我与武松兄弟杀掉西门庆,得罪了如今的知县李纲。”
“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我担心长时间不回去,他会对那位亲近之人不利。”
“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无辜之人,陈某于心不安。而且……”陈风抬起头,迎上白凝的目光,语气诚恳,“此事若处理不好,留下隐患,将来也可能会给山寨带来麻烦。”
“我必须回去了结了这事,才能了无牵挂地为凤鸣涧效力。”
他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既说明了原因,也点明了这与山寨的利害关系。
白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冷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沉思。
她冰雪聪明,自然明白陈风话中的意思。
李纲的为人,她通过之前派去的人也有所耳闻,确实是个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陈风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而且,陈风愿意坦诚相告,也让她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几分。
一个有牵挂,有弱点的人,反而比一个无牵无挂,心思难测的人,更容易掌控。
“你需要多久?”白凝问道,语气缓和了不少。
“快则三五日,慢则七八日,定会返回。”陈风立刻回答。
白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相信你。”
“阳谷县鱼龙混杂,李纲如今又大权在握,你此去务必小心行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可需要我派几个兄弟随你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陈风心中一暖,但还是摇了摇头:“多谢白姑娘好意,但我此行是为处理私事,人多反而不便,容易引起李纲的注意。”“我一人回去即可。”
“也好。”白凝不再坚持,“山寨这边,我会替你照看好酿酒作坊,等你回来,我们再详谈后续的计划。”
“多谢白姑娘体谅。”陈风再次拱手,“陈某这便去准备,即刻出发。”
“去吧。”白凝挥了挥手,看着陈风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选择相信陈风,既是因为他展现出的价值,也是因为他坦诚的态度。
但作为凤鸣涧的大当家,她不能完全没有防备。
“来人。”白凝对着空气低声唤道。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单膝跪地:“大当家有何吩咐?”
“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远远跟着军师。”白凝声音清冷,“记住,不得靠近,不得打扰,只需暗中观察,若军师有危险,可随机行事。”
“若他……有异动,立刻回报。”
“是!”那身影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下。
陈风回到自己的小屋,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将那柄君子剑重新背在身上。
杜兴闻讯赶来,脸上带着担忧:“军师,您真要一个人回去?那阳谷县可不是善地啊!”
“无妨,我自有分寸。”陈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杜二当家,我不在的这几日,山寨的事就多劳你费心了。”
“军师放心!俺一定把家看好!”杜兴拍着胸脯保证。
告别了杜兴,陈风牵过一匹快马,翻身而上。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片充满生机与草莽气息的山谷,以及谷口那歪歪扭扭写着“凤鸣涧”三个字的木牌。
策马扬鞭,陈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道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