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衡语气中带着几分踌躇,心头莫名涌起一丝心虚。他实在不愿让崔芙将自己视作那等惯会欺瞒之人,故而急着要解释清楚。
崔芙唇角微扬,露出个浅淡的笑,此刻回想起来,初见时那莫名的熟悉感终于有了答案——他眉宇间与当年的太子殿下,如今的圣上确有几分相似,她轻声道:
“小王爷言重了,您身份尊贵,平日里多注意一些是应该的。”
贺兰衡听到那声"小王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这称呼从她口中唤出,平白添了几分生疏,像在他们之间划开一道无形的界限,他原想纠正,却又想起她才从谢清席手中脱险,此时说这些未免显得太过急切。
他略一沉吟,声音放得轻缓:“夫人不必见外,合欢蛊的解药已有眉目,只是还差几味药材,待我寻齐便可为你解毒。”
崔芙闻言眸光微亮,连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松动几分,她拢了拢衣袖,郑重道:“多谢小王爷费心寻药,这般恩情,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暗自思忖,待回到崔家,定要备一份厚礼相赠。
贺兰衡摇了摇头,他面容俊美却不显女气,恢复身份后更添几分与生俱来的矜贵,月光下轮廓分明,眉宇间却凝着一丝郁色。
他低声道:“不必言谢。”
短短四字,却藏着太多未尽之意。
他心甘情愿为她奔波寻药,为她涉险周旋,从未想过要她因此感激,他只怕这份恩情会成为她的负担,让她为难,让她觉得亏欠,从而影响她判断是否真的想要与自己共度余生。
原本在回梧州城的路上,他就很想知道她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可现在答案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是自己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动心的女郎,所以他更想尊重她的想法。
崔芙虽不知贺兰衡在想什么,不过对上那双认真的眸子时,心口微悸,下意识的就将目光移向了一旁,轻轻咳嗽一声后才道:“我临走的时候有些匆忙,可能没有将事安排好,学堂还有画斋我……”
她话还未说完便听的贺兰衡道:“夫人放心,我已与管事交代清楚了,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什么时候有空了,要是想回去看一看,也是可以的。”
崔芙原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在梧州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要回到盛京,还给小王爷留下了一堆事儿,她颇有些羞愧,“真是给你添了麻烦。”
贺兰衡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举手之劳而已。”
再说了,若不是她主动提出给那些孩子创办学堂,他应当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更不会明白,原来在这世间,除了权谋算计,还有这样纯粹温暖的事值得去做。
他自幼生在帝王家,见惯了尔虞我诈,平生最为厌恶的便也是那些,否则也不会醉心医术,做个闲散王爷。
所有的一切都是遇到她之后才慢慢有所转变的。
约莫过了一日,二人便到了盛京。
无论如何贺兰衡都是要平安的将她送到家中的,还提前让人去传了信。
崔父崔母接到消息的时候,颇有些奇怪,还以为是崔芙传来的,只是想到自己刚刚归家怎么就接到了信件,拆开一看到落款时大吃一惊,竟是晋北王。
再仔细一看,这晋北王就是先前派人过来接他们的宋公子,原是皇家中人,本名为贺兰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