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贵妃怀孕了这个消息不胫而走。
底下众宫妃听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皇后。
向来平静的脸上居然带了一丝僵硬，不过却很快回过神来。
“贵妃怀孕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陛下子嗣单薄，贤贵妃又入宫多年，能为陛下诞下一儿伴女，也是举国同庆之大喜事。”
皇后笑语盈盈，紧接着画风一转，
“不过，贵妃如今正受病痛折磨。母子连心，想来这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备受折磨，太医院和内务府，应该好生伺候的才是。”
“襄嫔，你既在咸福宫中，平日也应多做照看才是。”
“毕竟这可是贵妃娘**头子。”
皇后看向还有些呆滞的方婳，意味深长。
“是，谨遵娘娘教诲。”
不管心里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方婳表面上却不显而是柔柔的一伏身。
裴绝眼底却带上了一层寒霜。
“皇后说的是，贤贵妃怀念来是头等的大事。”
“宫里好久没有进位分了，不若就此将位分往上晋一晋吧。”
贤贵妃往上，便是皇贵妃。
在后宫之中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宫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裴绝又道：
“贤贵妃如今身子抱恙，应以安心养胎为主，恐无法协理后宫。”
“这协理后宫之事还是交给德妃吧。”
德妃一听顿时欢天喜地。
“臣妾谨遵陛下口谕。”
方婳却在一边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番操作下来看似升了贵妃的位分，实则是夺了职权。
贤贵妃如今只落下一个皇贵妃的空名头，加之抱病，势力更是一落千丈。
而相反，德妃一脉，落了实权。
这种给个甜枣打一巴掌的事情，裴绝做的更是得心应手。
方婳心思翻涌，看来往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德妃掌权，她们这些人上写在她的位分之下，此人又是一个心胸极为狭小阴毒的，这后宫之中怕是又要掀起一番诡谲云涌。
最重要的是。
贤贵妃无论真孕假孕，这个孩子恐怕不会让她生下来。
后宫之事牵扯前朝，贤贵妃的胞兄手中掌握几十万兵权。
万一这孩子生下来，难免不会出现外戚干政。
裴绝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娇娇，你进去看看贤贵妃。”
就在此时，裴绝突然发话了。
目光落到方婳身上，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方婳咬了咬下唇。
正有此意，没想到裴绝就递来了橄榄枝，当下便福了福身，重新进去了。
身后裴绝和皇后说着什么。
方婳已经无心在听了。
咸福宫大门重新关上，方婳再次闻到了宫中甜腻的气息。
透着一种死寂的味道。
大门隔绝了外面的说话声。
倒显得咸福宫中冷冷清清的。
大宫女玉珞跪在地上，见到了方婳，行了礼。
“皇贵妃娘娘可曾清醒了？”
方婳问道。
“方才太医给诊了脉，娘娘喝了一些汤药，如今还醒着。”
方婳点了点头。
进入里间，果然闻到一股药香，只是这药香味儿及其猛烈似乎把外面那甜腻的香薰给冲去了许多。
躺在层层纱幔中的贤皇贵妃听到了方婳的声音，轻轻道：
“可是娇娇来了，快请进来。”
方婳小步走过去，坐到床头，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一身素衣的贤皇贵妃靠在床榻上，脸上居然迸发出一丝生机了。
“娘娘。”
方婳张了张口却不晓得说什么。
她难道能说裴绝夺了她的权？或者是升了她的位分？
“你不说其实我也知道。”
贤皇贵妃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居然带出了一些慈爱。
“老天有眼我入宫这些时日居然还盼来这么个孩子。”
“可见上天对我不薄。”
一生近乎于呢喃的轻叹，说的方婳心中酸酸的。
贤皇贵妃，也是一个可怜人。
“娇娇，你知道么，曾经我也有过孩子。只是那孩子福薄，还未等出生看一眼这尘世，就先一步离我而去了。”
“我曾以为这些年来我不会怀孕。”
“可没想到上天居然开了这样的一个玩笑。”
“想来前些日子我身子不适应，当跟着孩儿有关系。”
贤皇贵妃自顾自的说着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是皇权意义下的妃子身份，而是一个真正的母亲。
这个孩子对于她来讲，意义非凡。
“娇娇，你过来，摸摸我的肚子。”
贤皇贵妃见方婳半天不说话，露出一个笑来，示意她往前。
方婳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只觉得一片平坦，手底下的触感却是嶙峋的吓人。
不足月的婴儿此时在母体上体现不出来，贤皇贵妃却跟个宝贝一样。
方婳想要抽回手却被贤皇贵妃一把扯住手腕。
“娘娘。”
方婳大惊。
贤皇贵妃脸上却露出比她还要惊慌的神情。
“娇娇，我知道他们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但是我没办法，这个孩子来了，我必然将他视作我的宝贝。”
“娇娇，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让他离开我！”
言语激烈，贤皇贵妃乌青的眼眶中居然带了泪。
方婳心中酸涩更甚，她有什么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
整个后宫之中，就连拥有系统，两次为人的她都身不由己。
贤皇贵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是那个人一句话的事么？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方婳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贤皇贵妃的力道简直大的惊人。
那只瘦弱的手仿佛钢琴一样，死死的攥着她的腕子，不让她退出去。
玉珞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见到此等场景立马上来。
“贵妃娘娘魇着了。”
一番下来，可算将方婳解救出来。
贤皇贵妃手中失去了依靠，惨然一笑：
“我真是荒唐，我怎么会……”
一番话，又是没头没尾。
贤皇贵妃却是盯着面前的某一处，有些出神。
好半晌，才道：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方婳知道她心中情感复杂，只叹了一口，道：
“贵妃娘娘保重身子，臣妾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