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防护能力很强的口罩,她都能闻到空气中的那股浓烈刺鼻的气味。
血腥味与让人胆寒的冷意无处可逃,将每个踏入这里的人都密不透风地包围。
灯光昏暗,一切光源都来自于阶梯右侧的暗黄色吊灯。
老旧沧桑,上面覆盖了一层层的鲜血,以及无数罪犯想要逃脱的倒影。
一阵阴冷的风从头顶黑漆漆的通风口吹进来,灯光略微晃动,四周是紧密结实的墙体,凑近了用手电照亮,还会看见上面爬满的血手印。
往里面走,阴森的感觉越明显。
水牢里无非就是些恐怖血腥的画面,以及关押的各种受刑的罪犯。
能被抓进这里的人,都是穷凶极恶又罪有应得的人,他们受罪对受害者来说,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只是越靠近地下室里真正的水牢,裴西情却觉得自己对水牢和这个世界的恶人与罪犯认知还是太过浅薄了。
逼仄的走廊两侧,全是各种各样的牢房,真正意义上把罪犯锁在水里的牢房还只是最轻的惩罚,剥皮削骨、刺穿掏心……都也只是常见的手段。
墙壁两侧也都挂满了各种工具,大多都遍布鲜血的锈迹,又有修复过的痕迹。
想必这些用来审讯的工具,来来回回的也被人工修补过很多次。
有些器具,不一定新的好用,反倒用的时间越久,想要达到的效果越好,能带来的痛苦也能最大化。
视线下意识地扫过去,牢房里一个男人全身被比手指还长的铁钉扎满,钉死在铁板上,只有半只眼睛露在外面,察觉到她的视线,竟然还冲她饶有兴致地咧嘴一笑。
铁钉撕开皮肉,笑得诡异至极,血腥味再次扑面而来,开始疯狂弥漫。
刹那间,她仿佛感觉到水牢里的所有人都在对着她笑。
笑声尖锐,让人毛骨悚然,她只稍有犹豫,就被面前爬行的一只不明生物体惊得全身的寒毛直竖。
寄生体一样的外形,却拥有人类的面容,脸部却被一分为二,一半黏在地面拖拽,一半虚浮地挂在空气中,深不见底的牢房里,对方的下半身让人无法直视。
她呼吸有些颤,牙齿微微发酸,被恐怖笼罩掩埋的滋味令她一时间寸步难行。
这在水牢里还都是开胃小菜。
再深入,她可能会见证世界上所有骇人听闻又恐怖至极的刑罚,以及被惩罚得形态各异的罪犯。
影终于追上来,“有的罪犯为了逃出去不择手段,在被抓的时候服用了变异的药物,进来以后就开始往寄生体和不人不鬼的方向变异,不过法兰伦是不会便宜了他们的,无论变成什么怪物,都有手段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裴西情动作停下来,缓慢地从他们身上扫过。
鲜血能让人害怕,同样也能激起人类或是“怪物”内心的兴奋与强烈的激动,牢房里的血腥味很重,但一滴正常的鲜血也见不到,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滴上一滴温热的鲜血,恐怕连空气都会沸腾。
她收回视线。
影子说:“还要往下吗?”
“往下。”
“好。”
十分钟后,他们下到最深层。
一个畸形的人类被绑在十字架上。
戴着面具的法兰伦成员正在审讯,男人安静坐在暗处,整个身影几乎都和水牢里的黑暗血腥融为一体,连同周围恐怖的场景气氛,他都完全融入。
差点无法想象,平日里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温柔和善的那一面,究竟来自什么地方。
段枭林站起身,从阴影里缓步走出来。
朝她伸出手,“你来了。”
裴西情还没伸出手,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男人朝影挥手。
影退了出去。
裴西情跟着男人往前走。
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他的手掌洗的很干净,但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很重的血腥味。
她轻声开口:“段哥……”
“嗯。”
“大概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她张唇,下意识扫过身边被倒吊起来的尸体,看见一张之前在鬼市见过的脸,有些愣怔。
不一会儿就听见他解释:“鬼市的人,都在这里。”
这里周围有多大,她不得而知,但有很多地方都是完全黑暗的,半点光亮也透不过来,那些地方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又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挣扎,又满是未知的惊悚。
如果这时候有一盏灯打过来。
她绝对能看到身后一片如同洞**无数只倒吊蝙蝠的黑影。
只是,那些黑影都被一具具轻微摇晃的尸体取代。
右侧倒吊的人察觉到动静,开始一下又一下地晃动,被割断的舌头发不出声音,脑袋上已经被剥了一层皮,像只蠕虫不停在树枝上挪动,场景异常恶心。
“呜……我……唔唔唔……”
男人握住她的手,与对方擦肩而过的瞬间,抬手刺入他胸口抽出一颗淡黄色晶核。
似乎不是什么好晶核,他只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旁边的托盘上。
而手边的托盘,像是屠宰场用来装肉或者器官的盘子,上面赫然摆放着数十颗从活体里挖出来的晶核。
男人回头,眼眸带了丝笑意,“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还是那张**到让人会沉迷的脸,眼镜下的眼眸在笑,却让人心底发毛,阴森恐怖的气息都快要溢出来。
裴西情只犹豫了一瞬,正用手帕擦拭着指尖的男人,就勾住了她的下巴。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他轻声低语。
或许是看惯了犯人,他的目光都自带压力,尽管他并不是有意要审问她。
裴西情垂下眼。
口罩被扯下来。
又被他抬起头,“也不要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