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进来就问：“姑娘，爱宝呢？”
苏裳放下账本：“小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婚姻大事了。村里的柱子、三铁那几个小青年都对你有意思，他们的家人也和蔡嫂说过，如果咱们家有意思，双方就定下。你看呢？”
小玉摇头：“姑娘，我这辈子都单身，咱们别耽误人家，赶紧告诉人家。”
苏裳和黄莹对视一眼，黄莹就说：“傻姑娘，你说你这辈子都单身，那是你没遇着你喜欢的。你看人家薛岛主，人家不比咱们强？年纪轻轻的就被皇上封了个县主。人家都还找男人呢。咱们凭啥不找？男人啊，有男人的好处。你还年轻不知道。”
小玉：“薛岛主厉害，我也不差啊。我如今有钱，我也不靠男人活着。我找个男人我还得看他脸色说话。我吃饱了撑得？”
这一句话说得苏裳和黄莹都笑起来。黄莹“呸”了一声：“胡说什么？你看看姑娘和我，难道不是那些男人看我们脸色说话？”
苏裳说道：“小玉，你说实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下没有姑娘不怀春。如果不同意，那就是没遇到合适的。
小玉却说出来一番话：“姑娘，黄姐姐，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这段时间薛岛主和我说了很多海上的那些事，我就特别想去看看。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些孤岛，我也想去海里摸鱼虾，抓贝壳。我想出去见见世面。人生这么短暂，我都快二十了，我想着趁年轻出去开开眼界。”
“姑娘，以前我和你守在苏家那个小小的后院里，被关在里头；后来咱们到了沈家，也被关在沈家不允许出去，出去就要和他们三请四请。那时候我就在想，外头到底是啥样子的？外面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大周能有多大？大周的外头还有啥？”
“后来咱们到了洛城，我终于可以不请示就能去外头看看，虽然很累，要给人家洗碗洗衣服挣钱，但是我很高兴。姑娘，我就好喜欢那些外面自由自在的世界。”
“现在，家里安稳了，大人也回来陪着姑娘了。姑娘，我就想着，我能不能—能不能---”
她眼巴巴地看着苏裳：“姑娘，你同意不？”
苏裳很诧异，她从来没想过小玉有这个想法。
这个傻丫头，从很小的时候就跟着自己吃苦，如今日子好过了，才敢提这么个要求。
她必须得同意。
没有小玉，就没有她。
黄莹说道：“傻丫头，你傻呀。你就是想出去，也可以先成了亲在出去。到时候叫你男人陪着你去。”
小玉摇头：“女人一成亲就被栓在后宅了。上头有婆婆管着，下边说不定还有小姑子那些，烦都烦死了。还说什么出去见见世面，根本不可能。”
她是被沈家那些人给烦透了。
苏裳却拉开抽屉，从账本里抽出来一张纸。
那是一张卖身契。
是小玉的卖身契。
“当初苏家用二两银子买了你，那时候你就跟着我。如今已经十年了。小玉，咱们认识都十年了。”
她捏着那张卖身契：“你家里太穷，你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吃不上饭，只好卖了你。”
小玉垂着脑袋不吭声。
“小玉，没有你就没有我。我早就把你当成我亲妹妹看待。这张卖身契我一直都想给你，如今留着也没啥用，烧了吧。”
她凑近烛火，烧了卖身契。
小玉两眼盯着卖身契，看着它从一张纸，变成灰烬。
“小玉，你不是下人，你就是我妹妹。我妹妹想干什么，那就去干。你想去南方，你就去。你想开眼界，那就去开眼界。这里永远是你家。”
小玉突然热泪盈眶。
她两腿一软跪在地上，抱住苏裳的腿：“姑娘，姑娘……”
黄莹叹着气出了苏裳的卧房，雷冲和小唐、沈怀成都在院子里头等着呢。雷冲扶着黄莹，用眼神询问，黄莹看了看小唐：“小唐，这个信封还给你。你好好存着吧。”
她把那个信封递过去。
小唐傻眼！
“她、她嫌钱少？”
沈怀成心中一叹，肯定不是钱的事儿，是当初，咱们把人家给得罪了。
当时小玉也才十三岁，还很小，没想到人家就这么记仇。
沈怀成非常感谢苏裳，感谢苏裳重新接纳了自己。如果苏裳和小玉一样小心眼，自己还不得上吊自尽？
黄莹摇头：“不是。唉，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看不懂。”
雷冲急了：“娘子，你说啊，小玉姑娘是不是嫌钱少？咱们那里还有多少，都拿来给小玉。”
黄莹瞪眼：“小玉是那样的人？人家志向大着呢……”
小唐已经扭身走了。
他失败了。
他被拒绝了。
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结果就是，人家看不上自己。
老黄那样的歪瓜裂枣，雷冲那样的五短身材，大人那样的冷言冷语，都能找到婆娘。就他这等人才，小玉还不同意。
他哪儿差了？
他有钱，他年轻，他还俊。
他体贴，他温柔，他还忠犬。
别的不说，就忠犬这一条，谁能比？
他是大人训练出来的，他男德一流。
自从他遇到小玉，他看过别的女人嘛？
小唐就好委屈。
夜深人静，院子里也安静下来。从里头传来阵阵的欢声笑语，是铜锁和小宝还有爱宝的笑声。
小唐蹲在大门外头的树杈子上，死死盯着小玉的房门。
他很想问问，她为啥就看不上自己？
村子里的柱子三铁，都是什么**玩意儿？难道她相中那些人了？
沈怀成也被小玉的言论给惊了一下。
哎哟，被薛岛主教育过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幸好自己娘子非同一般，抵制住了薛凤儿，没被她同化。
“小玉想去开开眼界，也不是不可以。家里也不是没那个钱。不过，她想去哪儿？再说了，她一个人姑娘家，也不会功夫，就是出门游历，也得有人陪着。”
苏裳亲了亲爱宝的小脸蛋：“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说吧，你是不是想叫小唐陪着她？”
沈怀成微微一笑：“娘子最知我心。”
苏裳：“嗤，没安好心。”
青年男女的，小唐又喜欢小玉，如果有他照顾小玉，倒也安心。
再说，小唐是个好青年，知根知底的，就是路上发生点儿啥，她也乐见其成。
但是，她偏偏不想让身边这个男人如愿。
她坏笑了一下：“小玉说等苏昂回来，他们一起出门游历。再说了，她和小唐孤男寡女的，不方便。”
沈怀成也坏笑：“有啥不方便的？跟苏昂出门才不方便。如果将来苏昂娶妻，人家不会怀疑他们之间有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到时候，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两个人的婚姻都给毁了。”
苏裳一惊，她是没想过这一点。沈怀成说得太对了。虽然他们问心无愧，但是外人呢，外人怎么想？
沈怀成说道：“明天问问小玉的意思。小玉几号走？”
苏裳叹气：“小玉一听说我放她出门看看，兴奋得不轻，明天就要走。说要赶着去找薛凤儿学游泳。看吧，人大了，留都留不住。”
沈怀成哄着苏裳睡着，溜出卧房。
小唐还在树杈子上长吁短叹呢，看到沈怀成开门出来，顿时警戒地看了看四周。
没有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