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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裳愧疚的看着他，几日未见，他更加憔悴，嗓音嘶哑，唇边一圈青色的胡茬。仿佛没休息好，浑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宋启瑞慢慢坐下：“裳裳，你感觉如何？”
“一切都好，就是不让下床。每日都要喝药，苦得很。”
宋启瑞干巴巴说道：“良药苦口，大夫开的药都是对症的，你好好吃，不要偷懒。”
苏裳：“……我很抱歉。等我好了，我就和外头那些人说，这孩子不是你的。”
宋启瑞抿了抿干痒的嘴唇：“当时情况紧急，阮玉梦状若疯狂，你又浑身是血，我生怕她那一刀刺下去对你和孩子不好，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说我是孩子的父亲。应该抱歉的是我。”
苏裳看着宋启瑞，眼里都是愧疚：“这次去京城，我和沈怀成办了简单的婚礼。孩子是沈怀成的。当时事出紧急，为了蒙骗阮玉梦，我不得不那么说。幸好你来的及时，救了我和孩子。”
她握住宋启瑞的手：“宋大人，我们都往前走了。你也要往前看。这么多年了，我变了。我爱上了沈怀成。我与你，终究回不去了。宋大人，不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青春宝贵，我希望你能去找你的那一半。”
“我回来后，想着要告诉你这件事。结果咱们刚一见面他们就来毁牡丹园，撞伤了你。唉，也算是老天有眼，你性命无碍。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觉得，宋启瑞爱的也不是现在的她，而是几年前的那个少女。那个女孩早已经在岁月的磋磨中死去，如今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商人，是一个肩膀上挑着重担的妇人。
两个人的人生路线，从宋启瑞离开京城游学那一天，就变成了平行线，再也没有交点。
宋启瑞政绩斐然，又年轻，身上没有任何污点。人家前程正好，她决不能耽误他。
两个人，算是有缘无分，月老的红线不够长，终究不能走到一起。
宋启瑞苦涩的看着苏裳。她纯洁美好，不肯伤害别人的利益，那怕那个人是自己。所以，她就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他贪恋苏裳手心的温暖，不舍的抽出，反手握住苏裳手腕：“……好。”
他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转身太快，竟撞到了门框，发出“哐当”的声音。
苏裳紧张的站起来，他却背着身子摆了摆手，踉跄而去。
上了马车，苏家宅越来越远，宋启瑞沉默无语。
终究，他失去了她。
两个人，此生已经无缘。
苏裳也默默坐着。
她欠宋启瑞的，孩子也欠宋启瑞的情份，将来，就让孩子爹去补偿吧。
陈劲回到怀庆府，和王采薇说起来苏裳这件事，王采薇说道：“宋启瑞倒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比沈怀成好多了。只可惜他和苏裳有缘无分，两个人终究没走到一起。命运弄人啊。”
陈劲说道：“宋启瑞的确比沈怀成那厮好，待我写个折子，看看朝中有没有好位置，给宋启瑞推荐一下。”
王采薇翻了个白眼：“什么推荐？你还不是怕他去找苏裳？你心里偏向沈怀成，想出来这一招调虎离山之计把人家宋大人弄走，当我看不出来？”
陈劲笑道：“娘子果真聪明。来，香一个。”
他也曾经对苏裳动过心思，但成家生子之后，再见到苏裳，那股心思也淡了，对苏裳仅是照顾之情，并无缠绵相思之意。
他和沈怀成，都不是好东西。
这日，黄莹等人从地里回来，铜锁兴奋的跑过来：“姨，咱们的牡丹花苞都长大了。什么颜色的都有，我还捉了虫子呢。”
苏裳也高兴：“真的，我们铜锁果真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
铜锁被夸奖，更加高兴：“姨说我是男子汉呢。”
蔡二娘进来：“别闹腾你姨，去厨房里帮你爹做饭。今日吃炸泥鳅，还有炒螺蛳，都是你爱吃的。”
铜锁呼啸着去了。
蔡二娘递过来一封信：“是宋大人叫人送来的。来人还在外头等着，说如果你要写回信，他就顺路带回去。”
苏裳看了信，才知道宋启瑞被调离荷山县，要去广东担任知府，掌管广州政务。
县令是七品，而知府是四品大员。
怀庆府那么大，陈劲做怀庆的指挥使，也才是三品大员。
这一次，宋启瑞的升迁不可谓不大。
苏裳叫来送信的人，要和送信的人一起去县城给宋启瑞践行，那送信的人说道：“回苏娘子，大人今日凌晨已然启程前往广州。大人生怕打扰苏娘子安胎，特令小人午间前来。苏娘子可有回信？”
苏裳茫然。
相见争如不见。
想到宋启瑞穿的那件磨破了边的中衣，苏裳拿了她给沈怀成做的几套中衣，连带着蔡二娘给他做的几双布鞋，叫送信人带回去。
广州远在千里之外，也许她和宋启瑞，从此难以相见。
苏裳闷闷不乐了多日，这日蔡二娘笑吟吟的过来：“姑娘，今日新来的县令招我和你段大哥前去，说咱们是皇上亲封的积善人家，还说咱们的牡丹田给当地百姓提供了工作机会，是纳税大户，今后若有什么事，只管找他。”
苏裳明白，这位新来的县令是看在陈劲、宋启瑞和沈怀成的面子上，人家说的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客气客气，你要是当真了，那么你就是个**。
不过她也不说破，就让蔡二娘高兴一阵子吧。
很快到了十月，秋风萧瑟之中，苏裳生了个大胖小子，可把一家人都乐坏了。
苏裳给陈劲写了信，陈劲带着王采薇来喝满月酒，亲朋好友其乐融融。
陈劲脸色不太好看，王采薇说道：“别理他，这段时间公务很多，他烦着呢。”
苏裳低头微笑，逗弄怀里的小儿子。
这小子吃饱喝足就知道睡觉，还惬意地打着小奶嗝，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娃娃。
回程途中，陈劲黑着一张脸，王采薇说：“当初你给皇上写了奏折说宋启瑞能力斐然，皇上叫他去广州担任知府。广州是什么地方，当地人没有开化，作风野蛮，外有倭寇频繁登陆。他一个文臣，率领官兵和倭寇交战而失踪……”
陈劲说道：“我也不是诸葛亮，谁知道皇帝老儿会让他去那个地方。再说了，沈怀成不是快回来了嘛，这个问题叫沈怀成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