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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江州公安局调解室。
雷希全和刑警队一大队的杨震坐在主位上,聂天和陈志分别坐在两侧。
丁浩威公开表示自己跟陈志是老同学,所以牵涉到跟陈志有关的案子,他需要回避。
聂天今年五十岁,长得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笑容,要是不说话,倒真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
可陈志早就把他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聂天高中文化,上学时就是校霸,倒不是他很能打,而是靠着父亲是市里干部的身份,聚拢了一群不良学生。
后来他父亲因贪污****,家道中落。
他也辍学进入社会,又靠着手腕聚拢了一批社会混子。
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来趁着大基建、房地产火热,干起了拆迁、泥头车、商砼生意,再到开夜总会、赌场,最后做起了天瑞典当放高利贷的勾当。
“陈总,久仰大名。”聂天的措辞听着好像挺礼貌,其实暗含讥讽,语气强硬,带着一股黑社会的躁狂。
“这次的事,我知道我手下人有点冲动,但你也别得寸进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别看我的人死了,但我还是愿意对你的损失给点补偿,这事就算了。”
陈志端起桌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聂天。
“聂总,赔钱可以,但不是‘一点’。
高晓建故意闹事,带人追打我的员工,虽然他死了,但我的员工被吓出心理问题。
展台被砸,产品损坏,这些损失可不是小数目。”
“不要太过分啊!”聂天声音变得更加阴冷,“没错,这次事件当中是死了个人。
可你要搞清楚,那是我的人,我的人你懂不懂?
是你手下的员工把他引到那里去的,无论如何你们脱不了干系。
可我高姿态啊,我赔他家属一笔钱就行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好意思主动提那条人命!”
“怎么没关系?”陈志反问,“我的员工是正当防卫,却差点被临江分局定成故意杀人罪,这事你不得给个说法?
还有,你两次派人闹事,就是为了抢颗粒灶的销售权。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的暴力骚扰,给我们公司造成多大损失?
除了明面上的业务量下降,还有你们的负面宣传严重影响了我们的品牌形象。
口碑啊,这是一家企业的命脉,这无形的损失到底有多严重,可能你这种人永远算不清。
现在你自己说,应该给我们多少赔偿吧?”
“什么叫我这种人?”聂天再也压不住火气,音量明显提高,“你还想不想谈了?想谈的话嘴巴放干净点儿。
你明显是要讹诈我啊,还无形的损失,你干嘛不要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必须有,我还没开始提。”陈志淡淡跟上一句。
“你——”聂天气结。
可以说,混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没受过今天这样的窝囊气呢。
按照这么多年惯出来的脾气,他只想站起来就走,然后让陈志尝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滋味。
可是接下来陈志一句话,让他瞬间又泄了气:“我什么我?把你的爪子放下。
收起你那黑社会的一套做派吧。
我怎么越看你越像黑社会的老大?”
聂天心里就是一哆嗦。
他知道陈志手里有证据,也知道刑警队正在调查他,要是真被定性为黑社会性质组织,后果不堪设想。
他强压下怒火,语气软了下来:“那你说,你要多少赔偿?”
“两百万。”陈志报出数字,“另外,你得当场给我的员工赔礼道歉。
还要写一份书面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骚扰舜日公司的业务,尤其是推销团队的推销行为。”
“两百万?你怎么不去抢?”聂天又怒了,可看到杨震投来的警告目光,他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最多一百万,道歉和保证我可以答应。”
“两百万。”陈志寸步不让,“我不是菜市场卖菜的,从不讨价还价。
你觉得接受不了,咱们的调解宣告失败,走程序就行了。
如果能接受,赔偿款必须今天到位,书面保证也要今天写好。
这事就算翻过去了。”
聂天犹豫了很久,想到自己面临的处境,最终还是咬牙答应:“好,两百万就两百万!”
随后,陈志代表手下员工,就在调解室接受了聂天的赔礼道歉,聂天又写下了书面保证。
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打扰到舜日公司的推销团队。
看着聂天那副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陈志心里清楚,第一回合,自己赢了。
不过,他也能看得出来,聂天属于那种外粗内细的人。
别看他表面上咋咋呼呼故意很无脑的样子,其实一肚子小算计。
就拿这份保证书来说,聂天明显埋下了伏笔。
因为他只在保证书上写了,保证不再骚扰舜日公司的推销团队。
意思就是说,可以骚扰舜日公司的其他部门。
陈志看出了其中的漏洞,但是故意装作没看出来。
聂天去工业园租了一处厂房跟自己做对门,肯定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是捣乱来了。
如果在保证书上把所有漏洞补上,聂天摄于保证书,摄于自己手里有随时可以正式向警方举报的涉黑材料,他就不敢利用对门的优势跟自己捣乱了。
那样的话,那处厂房他大概率就不租了。
不租了,他那一两百万的租赁费不就省下了嘛!
那是绝对不能让他省下来的。
调解结束后,聂天匆匆离开,雷希全也跟着走了。
陈志来到丁浩威的办公室,丁浩威还是很**的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面,一副大领导的模样。
冲陈志笑道:“行啊,老同学,谈判水平可以,手里捏着对方的把柄,一分钱都不让。”
陈志笑了笑:“还是多亏了刑警队撑着,要不然我也没这么容易讹他两百万。”
“两百万买他多活几个月。”丁浩威恨恨的说,“对于聂天那个团伙,早就进入我们刑警队视线了。
只不过现在上面有人给他撑伞,我区区一个刑警队长,这个涉黑的案子提上去也得被驳回。
聂天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他之所以妥协,还是想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
他这个保证书里面明显有漏洞,指向性太单一。
这说明,他还憋着坏,准备搞小动作。”
“欢迎他搞小动作。”陈志笑道,“作死才能死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