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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话大姑可不能跟侄子说。
侄子一片好心,给他的大姑父介绍这么好的生意,就是想让他大姑父多挣点钱,可偏偏现在自己家遭遇的这些事情,就是因为这个生意引起的。
如果发生的这些事让侄子知道了,他肯定会感觉内疚。
觉得他介绍的这个生意,反而把大姑父给害了。
最关键的是,侄子年轻气盛,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可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有钱有势,咱们无论如何惹不起。
他们不就是不想让咱们卖这个炉子吗?那咱们不卖就是了。
这个钱咱们有命挣没命花,那就只好不干了,举手投降,不要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这事就过去了。
对于咱们这些小人物来说,只要别惹着那些人,人家有钱有势的,他们才懒得正眼看咱们一眼呢。
见侄子红着眼睛,非得要问出事情的实情,大姑拉着他坐下。
擦擦自己脸上的泪水,苦口婆心地说:“小志,不是不想跟你说实情,是因为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跟你说。
你就别为难大姑了。
反正你只要知道,我肯定不会告诉你就行了。
你问我和你大姑父到底在怕什么?我们不怕别的,就怕我们自己。
庄稼人有句俗话,怕人家就是怕自己。
你非得要问出实情,这不是在帮你大姑。
你要是为了大姑和大姑父好,这事你就别问了,也不要管了。
只要你别管了,这事就结束了。
这个炉子你大姑父也不卖了,过几天等他好了,还是进城上工地,还是安安稳稳过我们的日子。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陈志看着大姑那一脸不容置疑的表情,他知道,从大姑和大姑父这里,自己肯定问不出什么了。
那就只好不问。
“大姑,”陈志无奈地说,“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问了。
这炉子大姑父不想卖了,那我去厂里跟老板汇报一下,让这边的业务员重新规划。
至少不要给厂里耽误事。”
大姑和大姑父连忙说:“对对对,你赶紧去厂里把这事说说。
跟老板解释一下,就说咱们家因为特殊情况,没法卖这个炉子了。
毕竟跟厂里还签了合同,现在咱们不想卖了,是不是还要给厂里赔钱啊?
你赶紧去把这事弄清楚,只要别赔偿太多就行。
好在你大姑父这些日子也赚了点钱,赔偿三万两万的,咱也负担得起。
这事是你在中间给介绍的,千万不能让厂里为难你。”
陈志说:“你们放心吧,没事的。
炉子这么抢手,大姑父不卖,另外再找代理商,那不是很简单吗?
本来我就说过这个生意零风险,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也不会有损失。
那就先这样吧,大姑父在家好好养着,我回厂里处理一下后续,过两天我再过来看你。”
看到陈志不再执着于追问事情的实情,大姑和大姑父总算松了口气。
大姑把陈志送到大门外,他都上车了,大姑还一个劲儿地叮嘱,让陈志别老想着大姑父挨打这事。
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再怎么做,也不可能让你大姑父身上不疼了。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量把咱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陈志从大姑家离开,把车开到村外,停在路边,他步行又走了回来。
肯定不是去大姑家,而是去找大姑父的弟弟马长喜。
大姑父挨了打,他的弟弟不可能不知情。
陈志想的没错,马长喜对于大哥挨打的内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且此时此刻,马长喜还在家里生闷气,正在琢磨着怎么找关系,准备到县里去告状呢。
因为马长福被镇上的混混给打了,他肯定要报警。
没想到镇上派出所的警察跟那些混混很熟,不但不作为,而且那些混混倒打一耙。
说马长福卖假冒伪劣产品,他们去找马长福理论,马长福不但不给退换,还蛮不讲理。
而且是马长福先动的手。
于是派出所把这事定性为互殴。
当时征求双方当事人的意见,如果马长福以及马长喜坚持告那几个混混,那么派出所就按照互殴来处理。
把那几个混混拘留,但是马长福也要被拘留。
大哥六十岁的人了,本来已经被打得连老妈都认不出,马长喜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哥也被拘留。
没办法,只能表示和解。
可他咽不下这口气啊。
跟对方来硬的不行,他就想诉诸于法律。
镇上派出所不作为,那只好到县里去告状。
正好马长喜的丈人家那边有个亲戚,在县公安局上班,他就通过老丈人联系到了那个亲戚。
想要那个亲戚帮帮忙,给镇派出所施加压力,让他们秉公执法。
那个亲戚答应给问问。
可是一天两天,三四天过去了,中间马长喜也打电话问过那个亲戚,那个亲戚说正在问,这事不大好办。
马长喜在家猜了两天。
不知道那个亲戚的意思是真的不好办,还是等着他去送礼才给办事。
他正在琢磨着要不要去县城一趟,给那个亲戚送点礼?
同时他也在四处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打听谁家有当官的亲戚朋友,能不能帮帮忙,给自己的大哥找回公道?
他正在这里到处打电话找关系,苦恼于找不到的时候,陈志上门了。
过来打听大姑父挨打的事情。
并且告诉他说,大姑和大姑父怕自己知道实情之后跟人家闹大了,所以自己什么都问不出。
陈玉芳和马长福出于对侄子的担心,什么都不告诉他,马长喜可没有这样的顾虑。
一看大嫂的侄子过来问自己,他感觉自己总算又多了个帮手,肯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陈志。
他直接说道:“你问你大姑父为什么挨打,这还用问吗?
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叫做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肯定是因为你大姑父这些日子卖炉子触动了别人的利益,他才找人打你大姑父的。”
陈志本能的又想到了那个所谓的表叔唐根生。
他问:“动了谁的利益?是谁指使人打我大姑父的?”
“还能有谁?于海水呗。”
“于海水?”陈志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海水是谁?他是干什么的?也卖炉子吗?”
“那个人什么都卖,”马长喜说,“一年四季不管地里产出什么、下来什么他都卖。
但凡一种农产品里面有利润,他都要插一手,雁过拔毛,水过地皮湿。
明明人家自己就能买卖的事情,他非得要当中介。
不让他当的话,农民地里出产出来的东西别想卖,外地有来收的也别想买。
这回你明白他是个干啥的了吧?”
“明白了,”陈志点头,“黑社会呗。”
马长喜摇摇头又摆摆手:“可别说的那么难听,人家有正儿八经的生意。
他老婆在镇上开着一家五金店,规模还不小。
表面上他就是五金店的店老板。
另外还干着一个小副业,就是拉着一个大罐子,下乡给人灌液化气。”
陈志有些奇怪:“我知道有下乡给人灌液化气的。
有的开三轮,有的就是辆小货车,车上拉着好几个液化气罐,有大的有小的。
到了村里用大喇叭一喊,村里那些想要灌气的就出来让他灌气。
这就是个小生意,你说的那个于海水能看得上这点小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