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笑了。”牙婆赶紧打圆场，“她们生得标致，自然要贵些。再说了，买回去又是伺候人又是做活的，不比养猪简单。”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柳雨柔毫不客气地说，“我要的是能干活的人，不是摆设。”
她转身走向那个角落里的男人：“他多少钱？”
男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
“这个......”牙婆有些为难地搓着手，“三两银子，不过......”
“不过什么？”
“他还带着个病妻和两个孩子。”牙婆压低声音说，“夫人，我劝您还是别买他们。那妇人病得重，干不了重活，两个孩子又小，只会添麻烦。”
柳雨柔眉头微皱：“带我去看看。”
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那妇人正靠在墙边喘息。两个孩子虽然瘦小，但眼神清亮，衣服虽旧却干净整洁。
“只是风寒，没钱买药。”男人低声解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没说的是，妻子的病是在寒冬里被牙婆逼着洗衣服落下的。那时候他们刚被卖到这里，为了不被分开，妻子硬是咬牙干了一个多月的活。
柳雨柔仔细打量着这一家人。男人虽然面黄肌瘦，但眼神坚毅，看得出是个能吃苦的。妇人虽病着，却把两个孩子照顾得干干净净，显然是个持家的好手。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却不像那些市井无赖家的孩子那般轻浮。
“你们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柳雨柔问道。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去年遭了灾，收成不好。家里又有老人病重，借了高利贷。后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柳雨柔已经明白了。这样的故事在这个时节并不少见，一场天灾，一场重病，就能让一个家庭陷入绝境。
“你们可愿意跟我走？”她突然问道。
男人一愣，随即跪了下来：“只要夫人肯收留我们一家，我们一定会好好干活。”
妇人也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柳雨柔制止了：“别动，好好养病。”
她转向牙婆：“这一家人，我都要了。”
牙婆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夫人，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那妇人......”
“三两银子，一个子都不少。”柳雨柔打断她的话，“现在就去办手续。”
看着牙婆悻悻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暗自盘算。这一家人虽然现在看起来有些累赘，但只要调养得当，未必不能成为得力的帮手。
况且，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懂得感恩，知道珍惜机会的人。
等牙婆将手续办妥，柳雨柔便雇了一辆马车，带着这一家四口离开。
路上闲聊中得知，男人姓宋，曾在富户家做管家。因主家生意失败，便将他们卖给牙婆抵债。宋管家说这些时，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又强作镇定。儿子叫立冬，女儿叫春莲。
“立冬，过来。”柳雨柔招呼着男孩，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饿了吧？先吃点点心。”
立冬犹豫了一下，接过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香甜的气味立刻飘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却没有急着吃，而是先分给了妹妹和父母。
柳雨柔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满意。听说宋管家会理账，她心中暗喜。她最怕跟那些繁琐的账目打交道，如今有了帮手，倒是省心不少。
马车颠簸着向前行驶，宋管家的心却越发沉重。他看着柳雨柔简单的衣着打扮，开始后悔应下这桩买卖。若早知这位新主人家境清贫，他宁可在牙婆那里受罚，也不该让妻儿跟着受苦。
然而当马车驶入东林村，眼前整洁雅致的村貌却让他愣住了。道路两旁栽种着整齐的杨柳，村民们衣着朴素却干净，脸上都带着笑意。这哪像他想象中的穷乡僻壤？处处透着富足祥和。
待看清柳雨柔的宅院，宋管家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朱漆大门虽不算气派，但门前的石狮子工艺精湛；进了院子，只见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处处彰显主人的不凡品味。
“爹爹，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女儿春莲兴奋地拉着他的袖子，眼中满是惊喜。
柳雨柔适时走来，笑道：“这可不是梦。你们好好干，定会有好的生活，但若是偷懒，也别怪我不客气。”
“夫人放心，我们定当尽心竭力。”宋管家连忙应道，腰板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他妻子巧云更是强撑病体要跪下：“夫人大恩，我们永世难忘。”
柳雨柔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别动不动就跪，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这是我让人煎的药，趁热喝了。”
宋管家接过药碗，诧异道：“夫人还通医术？”
“略懂一二。”柳雨柔淡然道，“你们可都是我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不能出事。”语气虽严厉，却透着关切。
柳雨柔引着他们去了西厢房。虽然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床上铺着新褥子，还备了几件换洗衣裳。
巧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眼泪悄悄滑落。她握着丈夫的手，低声道：“当家的，咱们这是遇到贵人了。”
宋管家轻轻拍着她的手背：“是啊，夫人待咱们这般好，咱们可得好好干活，别辜负了她的信任。”
第二日清晨，柳雨柔便闻到厨房飘来饭香。她循着香味走去，只见巧云和春莲正在忙碌，锅里煮着白粥，案板上摆着几样小菜。
“身子刚好些就忙活，也不多歇会儿。”柳雨柔说着，走到灶前查看。
“多谢柳夫人的药，我好多了。”巧云感激道，“这是我和春莲做的早饭，不知合不合夫人的口味。”
柳雨柔把了把脉，见她确实好转，便道：“那以后家里的饭食就交给你了。我这人对吃食没什么讲究，你看着办就是。”
“夫人，我还蒸了馒头。”巧云小心翼翼地说，“想着孩子们上学带着方便。”
“正好，让孩子们带些去学堂。”柳雨柔看向春莲，“你和立冬若想去村里启智斋读书，把家务做完就去。”
这话让巧云愣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怎么也没想到，夫人不仅给了他们一个安身之所，还愿意让孩子们读书识字。
春莲却是双眼放光：“夫人，我真的能去上学吗？”
“当然。”柳雨柔笑道，“不过得先把字认全了，可别在先生面前丢人。”
“我一定好好学！”春莲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