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见很自然地走在秦绵绵身边,不着痕迹地隔开了旁人的视线,低声在她耳边道:“一切有我。”
姜敬意则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游客,东看看西瞧瞧,脸上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笑意,仿佛对周遭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
盛意则带着手下,迅速融入阴影之中,时刻保持着警惕。
陈启明安排的接头人“海鸥”很快迎了上来,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眼神却异常锐利。
他引着秦绵绵一行人,穿过喧闹的大厅,走向更为私密的贵宾区域。
……
京城,一间不见天日的密室。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某种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
姚祁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嘴角破了,渗着血丝,白色衬衫上晕开几处深色污迹,狼狈不堪。
在他面前几步远,浓重的阴影里,停着一把轮椅。
轮椅上的人隐在暗处,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个俊朗却模糊的侧脸轮廓。
“为了她,值得吗?”阴影里的人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直钻人心。
姚祁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用尽了力气,声音沙哑地嗯了一声。
“呵。”轮椅上的人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听不出情绪,更像是一种嘲弄。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轮椅轻微移动,发出细小的摩擦声。
“想要保住她的命,你……还远远不够。”
姚祁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片阴影。
阴影里的人就这么看着他,密室里只剩下姚祁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施舍:“我可以让她活着。”
“但是,”那人话锋一转,“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姚祁看着那片深不见底的阴影,仿佛能看到里面那双冰冷又带着偏执占有欲的眼睛。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
“好。”
他低声说。
“我答应你。”
说完,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跪伏了下去。
阴影里的男人看着他卑微臣服的姿态,久久没有说话,只有轮椅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地收紧了。
……
游轮缓缓驶离港口,平稳地切开墨色的海面,向着没有国界线的公海深处航行。
秦绵绵、裴应见和姜敬意在“海鸥”的引领下,安顿在位于贵宾区的相邻套房。
房间奢华,但三人心思各异,都无暇欣赏。
没过多久,侍者送来了烫金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今晚在主宴会厅举办的假面舞会,作为拍卖会的序幕。
姜敬意拿着请柬,脸上露出嫌弃的笑容:“上来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不过还是很快去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秦绵绵看向裴应见,这家伙一头长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扮他才不会那么引人注目。
等到舞会时间临近,裴应见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秦绵绵却眼前一亮。
他竟将一头长发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固定。
身上穿着的并非西装礼服,而是一袭玄色暗纹的改良汉服,衣袂飘飘,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脸上则戴着一张狰狞又威严的金色将军鬼面,只露出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眸和线条完美的下颌。
这身装扮在充斥着现代奢靡气息的游轮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夺目,引得走廊上偶尔经过的侍者和宾客频频侧目。
秦绵绵倚在自己门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裴先生这是生怕自己不够惹眼?”
裴应见转过头,面具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笑意。
“那你看好我,别让人把我抢走了。”
秦绵绵嘴角抽了抽,没接这茬。
裴应见却走上前来,把胳膊弯了弯,朝向她:
“请吧,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秦绵绵一席黑色贴身晚礼服,脸上带着一副宽大的同色奢华面具,确实宛如暗夜中的精灵公主。
她顿了顿,没有立刻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姜敬意也换了一身相对低调的西装,戴着一张最普通的银色面具,笑着打圆场:
“走吧,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拍卖会主人是何方神圣。”
说着,动手把秦绵绵的手放进了裴应见的臂弯里。
三人随着人流来到金碧辉煌的主宴会厅。
悠扬的音乐声中,戴着各式华丽面具的宾客们觥筹交错,低声谈笑,气氛看似热烈,实则暗流涌动。
很快,音乐声渐歇,一个身材略显肥胖,戴着一张与他体型极不相符的、憨态可掬的小熊面具的男人走上了前方的小舞台。
他用一种圆润温和的声音致辞,欢迎各位贵宾的到来,言语间满是对艺术和珍宝的热爱,听起来像个纯粹的收藏家。
秦绵绵正听着,旁边的姜敬意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悠悠地开口。
“这位‘小熊先生’,看着和气生财,但在外面名声可不怎么好听。”
秦绵绵侧头看向他。
姜敬意端着酒杯,视线落在台上的胖子身上,语气平淡无波。
“去年跟他抢一块油田的一个中东富商,全家度假时游艇意外爆炸,无人生还。”
“还有前年在欧洲黑市上坑了他一大笔钱的一个文物贩子,后来在自己家里被人发现,身上零件一件没少,就是拼不回去了。”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秦绵绵心头微凛,再看向台上那个笑容可掬的“小熊先生”时,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审慎。
而这一边,人群中,一个坐轮椅的男人引起了裴应见的注意。
秦绵绵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问:
“怎么,想起云承月了?”
云承月是他的好友,因为身体不好,常年坐轮椅。
而远处那人也是一席宽大白衣,和云承月的打扮风格十分类似。
裴应见摇摇头,声音压得更低:“倒不是想起他,而想起了跟他有点关系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