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环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手里捧着一本经济学著作。窗外的霜花纷纷扬扬，在昏黄的路灯下飘舞，像是无数片羽毛在空中起舞。她的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远方模糊的天际线。
这样的天气，韩秋生应该已经到了边境。
“丫头，要关门了。”管理员大爷推着小车从书架间穿过，声音温和地提醒道。
林玉环回过神来，将书本轻轻合上。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发麻的双腿，将书放回原位。
“大爷，您早点回去休息。”她裹紧大衣，冲着管理员笑了笑。
“你也是，这么大的雪，路上当心点。”管理员大爷一边整理书架一边说。
寒风呼啸，雪花打在脸上生疼。林玉环低着头，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工厂的事情像是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林玉环，电话！”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街口电话亭大妈在喊，“你家有电话！”
她快步跑向电话亭，拿起话筒的瞬间就听到了韩秋生熟悉的声音。
“林老板...”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带着明显的犹豫，“我在北边找到一个人，叫钱策，他想拿货试试。”
林玉环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电话线。
“他要四件样品，说一周后给答复。”韩秋生的声音继续传来。
电话亭里很冷，林玉环却觉得掌心在出汗。这年头，能在边境做生意的人不多，钱策这条线要是能打通，对工厂来说确实是个机会。但如果这四件样品打了水漂...
“给他吧。”她深吸一口气，“就当是投资。”
挂了电话，林玉环站在寒风中久久没有动。霜花落在她的肩头，很快就积了一层。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吴玲正坐在家里的小沙发上发呆。屋子里暖气很足，手脚都暖洋洋的。
“媳妇，吃点花生。”铁虎端着一碗刚炒好的花生米坐到她身边，“想什么呢？”
吴玲摇摇头，伸手捏了一颗花生，却没有吃。
那次在公园见过方志强后，没过多久她的售货员的工作就丢了。她知道，一定是方志强在报复他。经工友介绍她很快在电池厂找到了另一个工作。比原来要累些，但是心里反而踏实。而且没过多久她就点头嫁给了铁虎。婚后的日子十分熨帖，人也胖了几斤。
“电池厂那工作，你还是别干了。”铁虎一边剥花生一边说，语气里带着关切，“我都打听清楚了，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吴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生壳的纹路。自从结婚后，铁虎对她是真的好，连以前爱喝酒打架的毛病都改了。可工作和收入是她的一大依仗，什么山盟海誓都当不了真。女人没有收入腰杆就硬不起来。...。
“你看你，手都冰凉的。”铁虎握住她的手，“在家好好休息不好吗？”
吴玲抽回手，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的霜越下越大，街道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我知道你想工作。”铁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不...我给你找个别的工作？”
吴玲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真的？”
“当然是真的。”铁虎笑着说，眼睛里满是温柔，“我老婆想工作，我能不支持吗？”
一周时间转眼即逝。
招待所的小房间里，韩秋生坐立不安。这一刘他几乎寝食难安，就怕钱策拿了货不认账。每天晚上躺在床上，他都在想着各种可能的结果。
房间里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响声，窗外的风声呜咽。韩秋生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第多少次看表。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韩秋生快步走到门前，透过门缝看到了钱策那张熟悉的脸。胡子拉碴，眼睛布满血丝，看起来也是一夜没睡好的样子。
“东西不错。”门一开，钱策就开门见山地说。
韩秋生松了口气，但很快又紧张起来：“那...要多少件？”
“这个嘛...”钱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我是想要，但手头钱不够。不过我这儿有好东西...”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块毛料和一顶帽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这可是真貂皮，还有这貂皮帽，在省城能卖大价钱。”钱策的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
韩秋生愣住了。他盯着桌上的东西，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可不是他预想中的情况。以物易物？这要怎么跟林老板交代？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韩秋生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钱策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又补充道：“这些东西的价值绝对超过羊绒衫。你要是不信，可以找人估价。”
“玉环！”郑春急匆匆地推**门，“韩秋生打电话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林玉环急忙往街角电话亭跑，拨号的嘟嘟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了韩秋生略显紧张的声音。
“钱策想用皮草换羊绒衫？”林玉环重复了一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接着就问：“价格呢？”
“他说貂皮一块四百，帽子四十一顶。”韩秋生顿了顿，“要不要我让他直接来找您谈？”
听到这个价格，林玉环嘴角微微上扬。现在正是寒冬季节，皮毛制品的价格水涨船高，但这个价格明显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
“不用，你就按我说的转告他。”林玉环的声音沉稳有力，“两个选择：现金交易，一件三十八；以物换物，一件四十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韩秋生惊喜的声音：“明白了，我这就去跟他谈！”
放下电话，林玉环站起身，又走到窗前。雪下得更大了，街道上的人影渐渐稀疏。她的目光穿过纷飞的雪花，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郑春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玉环，喝点茶暖暖身子。”
“放那儿吧。”林玉环微微点头，“对了，让周秀兰来一趟。”
没过多久，周秀兰就推门进来了。她搓着有些发红的手。
“这鬼天气，冻死人了。”周秀兰一边抱怨，一边凑到暖气片旁取暖。
林玉环转过身，看着她笑道：“待会儿可能要麻烦你跑一趟。”
“什么事？”
“如果那个钱策同意换货，你得帮我验验货。特别是貂皮，得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