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跪地叩首,额头触到冰凉的青砖:"儿臣遵旨!"他想起北元王庭废墟下,那对相拥而亡的母子——母亲用身体护住襁褓,至死未松开怀中的孩子。
这个画面曾无数次在他梦中重现,此刻更化作胸口滚烫的誓言。
夜更深时,殿中丝竹声再起。徐妙云抱着熟睡的世子靠在朱棣肩头,听他低声讲述北平城墙上的烽火;
朱樉将尚槿举过头顶,逗得孩子咯咯直笑,观音奴则温柔地为尚炘擦拭嘴角的糕点渣;朱标在角落里与群臣商议新的赋税条例,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朱元璋倚着蟠龙柱,望着满堂儿孙,忽然想起五十年前那个在破庙中饿昏的少年。
那时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坐拥如此江山,更未料到,这江山的根基,终究要落在这些眼里有光、心中有火的孩子们身上。
当更鼓声穿透云层时,接风宴终于散场。朱棣牵着妙云走下丹陛,世子的虎头鞋踩在青砖上发出细碎声响。
朱樉抱着尚炘,任由尚槿抓着他的胡须,与观音奴并肩而行。月光为他们镀上银边,将身影拖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应天城灯火通明的街巷深处。
朱元璋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欣慰。他转身看向朱标,缓缓说道:"标儿,这江山,终究是要交给你们的。"
朱标郑重地点头,目光坚定。夜色中,皇宫依旧灯火辉煌,而大明的未来,也在这一场接风宴的喧嚣与沉思后,悄然展开新的篇章。
月光如水洒在奉天殿的琉璃瓦上,鎏金鸱吻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朱元璋屏退宫人,独留朱标、朱樉与朱棣三人。
朱元璋摩挲着御案上斑驳的龙纹,烛火将他脸上的沟壑照得愈发深刻:"今日殿上的事,你们都看明白了?"
朱樉上前半步,玄色蟒袍下摆扫过青砖:"儿臣明白,父皇是要借整肃军风,立威于朝堂。"
他想起北伐途中查获的私吞账册,某些将领竟将百姓的青苗税充作战利品,拳头不自觉攥紧。
朱棣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但如此雷霆手段,恐会寒了将士们的心。"他望着窗外摇曳的宫灯,想起北平戍卫们在风雪中坚守的身影,"儿臣在北疆,见过太多弟兄为了军饷卖命......"
"所以才要赏罚分明!"朱元璋猛地拍案,震得案头《大诰》跌落,"当年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压境,咱靠什么赢的?靠的是军心,是民心!"
他剧烈咳嗽起来,朱标慌忙上前为父亲顺气,掌心触到老人佝偻的脊背——那里还留着鄱阳湖之战时箭伤的硬块。
夜风卷着更鼓声撞进殿内,朱元璋缓过气,目光扫过三个儿子:"老二西进之策,咱准了。但要记住,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转向朱棣,"老四,北平乃大明北门,过完年后你回去筹备互市,用茶叶换战马,用瓷器换皮毛。"
朱标捧着整理好的《军饷改制奏疏》,声音沉稳:"儿臣已命户部重新丈量土地,将屯田所得优先供给边军。另外......"他顿了顿,"二弟在漠北发现的铁矿,或许能解兵器短缺之急。"
朱樉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用朱砂标着矿脉走向:"此矿位于狼居胥山以南,若能开采,可年产精铁十万斤。但需征调民夫,还要防范残余部族袭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