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是幻术?”
众人喃喃重复着,这么逼真的松墨天牛,这么多松树被毁,怎么可能只是幻术?
丁伯胡须颤抖,“不可能!这些松树从里头全烂完了,怎么会只是幻术?”
周蓝伊气定神闲,“你们怎么确定松树全被啃食空了?可叫人来看过?”
丁伯欲言又止,他们看到松树烂成这样,哪还好意思找人上山卖树?
大小姐如果真是仙人下凡,怎么竟说让人无语的话呢?
他做了一辈子下人,这番话在脑子里滚过一遍便算了,万不敢说出口。
除了他,旁人大部分也是这想法,一双双眼睛,一言难尽地盯着周蓝伊。
最后只道:“大小姐,这大家都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吧?”
周蓝伊沉声道:“今日我便教教你们,亲眼所见也不一定 是事实!”
语毕,她从袖里甩出几张破戒符,寒冬风大,风声嗬嗬,那几张破戒符却一点不受影响,径直奔向方才丁伯砍的那棵松树。
破戒符接触到松树的瞬间,众人肉眼可见阵阵白烟从不同树干位置冒起,空中散发出浓烈的烤肉香,一盏茶不到的功夫,白烟便消散殆尽。
众人都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却惊奇的发现,那棵快要死掉的松树,重新焕发生机,长出茂盛又浓绿的松叶,坑坑洼洼的虫道也消失不见,只余方才丁伯砍过的痕迹!
这……这是神迹啊!
经此一遭,众人方才对大小姐的猜忌,消散了个干净。
有人惊叹出声,道:“大小姐,您这么厉害,难道是仙人?”
有一就有二,“这是仙术,仙术!大小姐肯定是仙人!”
有二就有三,“仙人显圣,太好了,小的主子是仙人!”
三生众,“这要让陈管事那些人知道,大小姐是仙人下凡,肠子都得悔青!”
“就要让他们知道,悔青肠子!谁叫他们眼高于顶!”
周蓝伊今日上山治虫,穿了件利落的碧落色窄袖小袄,将她纤薄腰身勾勒的盈盈一握,领边围着一圈白狐狸毛,衬得她精致的脸只有巴掌大,白皙的肌肤显得细腻剔透更甚羊脂玉。
她手里有冯氏那儿要来的钱,自不会亏待自己,颜叙珩送来的两丫鬟除了会武,还曾在宫里待过,眼光见识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这些衣裳都是她们置办的,自然更合身衬的她明媚娇俏,又带着生人勿近的清冷。
她轻飘飘一句话,让兴奋激动的众人都噤了声,“这是玄门道法,不是仙术,我也不是仙人。”
她嗓音清甜,但在众人听来飘渺若仙音!
不过众人还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子。
明明流落在外十几年,她一个女子,能生存下来着实不易,照理来说,这般情况下长大之人,多得是畏缩、怯懦、自卑、胆小,上不得台面的。
可大小姐身上全无那等劣根,却还能养成这般大气沉稳、处变不惊的闲散气度,叫人心惊!
丁伯最先回神道:“主子,那这片松树林都没坏?”
他的称呼从大小姐,变成了主子,可见心中对周蓝伊的敬佩。
“主子,那庄子上的生意也能继续做了?又能重新为主子赚钱了?”
丁伯是庄子上的老人了,陈管事不在时,他便是大家的主心骨,有他带头,这些人对周蓝伊的称呼,发自肺腑的都变为了主子。
周蓝伊眉头一蹙,“也不尽然。”
丁伯又道:“那既然是幻术,这些虫子不管也行吗?”
周蓝伊随手捡起一根拇指粗的松枝,蹲下身来,拨开一地枯叶,在湿润的泥土上边画简易八卦阵图,边道:“自然要管,这些幻术,多半是某只修得道行的松墨天王所造,以天地之精,松树之灵,源源不断地滋养这些幻术幼虫,待这些幼虫全部长成成虫那日,便是松树林真正凋敝之时,且百年内这片后山,再长不出一草一木。”
这松墨天牛成精,简直闻所未闻,众人想着。
周蓝伊接着道:“松墨天王一虫,操控这么大一片幻境,并非易事,只要找出松墨天王藏身位置,以道法镇压,这片松树便能重获生机。”
语毕,泥土上的八卦阵也画成。
她将手中松枝**阵中位置,手势起,口诀现,“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砍中满!”
随着她吟唱结束,阵中那根松枝竟自动旋转起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八卦通玄,鬼神皆惊,急急如律令!”周蓝伊结束咒语后,并俩指一点那飞速旋转的松枝。
那松枝旋转速度又渐渐慢下来,随后斜停在坤北与离东之间。
周蓝伊眉目一松,按这卦相,此番处理虫害手到擒来。
“松墨天王,应藏身在东北方向,丁伯,安排大家往东北方向分开找,灵芝,你也去,你看到的最值钱的便是松墨天王藏身之地。”
“是,小姐。”
丁伯拱手,道:“是主子,东北方向是低洼地带,积水多,还是让男子去吧?”
周蓝伊听闻,眉头瞬间皱起,本是好卦,却偏偏是低洼积水之地,坤北遇低洼或有水,乃是大凶!
这场劫难,应是冲她来的。
周蓝伊沉沉颔首,又吩咐道:“嗯,此行必得三人同行,有个照应,中途三人万不可分开!”
丁伯,“是!”
等她将事情安排好,已是未时,大家各自分开寻那松墨天王。
周蓝伊站在原地,从腰间摸出一道空白黄符,又取一小撮松叶扎紧,随后咬破指尖,以松叶为笔,以血为墨,在那道黄符上画下一串晦涩难明的符号。
这一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已让她脸色青白,额上渗出汗珠,到最后画完时,她执笔的手腕都不停颤抖着。
她拿起这道雷符,微喘着喃喃道:“此行就靠你了。”
这道雷符,可引来天雷一击,是她保命手段,将雷符郑重收起后,她便动身往东北方向走去。
这片松树林,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得多,周蓝伊足足走了两个时辰,都没碰到丁伯所说低洼积水之地。
她走了这么久,腿还没疼,肚子倒是咕噜噜叫唤起来,幸而出发前,她很有先见之明的让人准备了干粮,这会儿找个地方坐下,先填饱肚子再说。
与此同时,松树林东北方向的围栏边,有一伙三人破围栏而入!
“大哥,陈管事都回府了,您还来庄子上做什么?”
说话是一瘦子,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好人。
另一个稍胖些的油腻男道:“你懂个屁,大哥自有大哥的打算!”
被叫大哥的,倒是个英俊小生,一袭青衫,头戴幅巾,背着书篓子,气质温润,像个书生。
他一撩青衫,端的是风流倜傥,道:“陈管事虽回了府,但这酬金已给,你大哥我岂是背信弃义之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这周大小姐的处子身,我书玉破定了!”
三道人影,往松树林走去,逐渐融入了漆黑的夜,再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