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容,男为己悦者容。”
“本王生在玄家,祖先给了一张好颜色,自不能让这张脸蒙尘。”
“絮儿如今虽看不见,可总有一日看重见光明,若等絮儿痊愈了本王再收拾,岂不是太过刻意?”
“本王尚不嫌弃你这霍宅狭窄粗鄙,连温泉水庄都没有,你竟然嫌弃本王收拾自己?”
“霍老爷,你出身闽南乡野之地,不擅衣冠容整,本王可以理解。”
“你自己不讲究,也不能看不惯别人讲究啊。”
“貌丑便罢了,若因嫉妒而心生丑陋,那就无药可救了。”
说完这些,将手中洗**刷子交给他,扬长而去,要去换衣衫了。
摄政王在霍府里,虽穿着粗糙的布衫,却一日五换,换完就扔。
……
“王爷,应该是意外。”
贺喜年俯身打量了悬崖下的情境后,向玄翼汇报,“原来此处被雨水冲刷出一个矮坡,矮坡底下的山石陆陆续续下坠,这矮坡也不怎么稳妥。”
“刚才的动静,应该是矮坡砸落发出来的 ,把底下的路也砸断了——”
数日的成果化为飞灰,贺喜年遗憾道:“这些时日,属下谨遵王爷的吩咐,一直在开辟下山的路,可人手不够,如今只开辟出三条百米长的小路,这条也是其中之一,路途虽然险峻,却也耗费了许多心思,如今功亏一篑,属下实在有负王爷重托。”
玄翼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都是小事。”
如鹰隼一般的眸光,环视一圈后,从山野间收回,正要转身离开时,看见地上的一丛血痕,瞳孔微凝。
“这是什么?”
他俯身,指尖摩挲着那尚带血渍的沙土,眼底闪过利芒,警惕地看向四周,最后,落在那一摊裹尸袋上,抬步便要走过去。
藏在袋子里的霍千斛猛地停住了呼吸,双眸充血,双拳紧握。
玄翼属狗的吗?
鼻子这么灵!
一旁的贺喜年见到这变故,面色亦是晦暗,正要跟上玄翼的步子,率先扯开那袋子 ,身后一位略瘦的禁卫挺身而出,“王爷,贺统领,刚才病死了一个囚犯,死之前口吐白沫,属下拖过来扔了,尚未来得及汇报。”
玄翼伸手去扯裹尸袋的动作顿住,回头看了一眼那禁卫,眸光晦暗不明。
禁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单膝跪地,向玄翼请罪,“属下失职未禀,还望王爷恕罪。”
玄翼扫了一眼贺喜年,没有说话。
贺喜年面色一沉,心中想到什么,可又不好直说,只能硬着头皮为下属遮掩,“他是个老实的,不大会儿撒谎,待会儿等属下再盘问一番。”
玄翼哪有空纠结这等小事?
手抽回来,瞥了一眼那禁卫后,转身离开。
絮儿还在屋中等他,他没时间浪费在这等琐碎上。
山体塌了而已,只要不威胁到絮儿的安全,旁的都是小事。
玄翼走后,贺喜年头都不回,朝那禁卫胸口狠狠踹了一脚,面色铁青,“前几日不是警告过你们吗?为何还屡教不改!”
禁卫直挺挺受了这一脚,肋骨被踹断,胸腔淤血,痛到极致,却不敢开口叫痛。
“滚起来!”
贺喜年恨铁不成钢,厉声呵斥,“去把所有人都叫来,本官有事要吩咐!”
那禁卫跌跌撞撞地起身,苍白着脸领命而去,只是临走之前,忽然看了堆积的裹尸袋一眼,眸中意味不明。
玄翼和王府禁卫离开许久,藏在裹尸袋后的霍千斛,才缓缓站起身来。
目光深凝,眉头紧皱。
他可以肯定,为他解围的那个禁卫,临走之前,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眼神虽漫不经心,位置却分毫不错。
细想之下,让人顿觉毛骨悚然。
他不认识这个禁卫,此前没有任何瓜葛。
这禁卫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在玄翼要寻到他时,开口认错打断玄翼的动作。
似乎特意为他解围一般。
这禁卫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身份?为何要帮他?
日头升到正头顶的位置,日光刺目,霍千斛身上的汗珠顺着血渍沥沥滴落,腹中传饥饿至极引发的绞痛感。
这两个月,他饿了啃树皮野果,渴了喝溪水,肠胃没碰过人吃的东西,每到午时,便要翻江倒海折腾一番,他早习惯了。
擦去眼前的血汗,按下心头那隐晦的猜忌和不安,霍千斛怕禁卫去而复返,不敢在此地多做停留,眸光转了一圈,看到最西边民房里升起的炊烟,眼底微亮。
先过去打探一下情况吧。
说不定还能蹭口饭吃。
……
与此同时。
王府禁卫议事的破旧祠堂内。
贺喜年坐在主位,地上跪着刚才那出言为霍千斛解决危机的禁卫。
那禁卫又瘦又白,如今挨了贺喜年一顿训斥,又挨了两巴掌,左右脸上各升起两道巴掌印子,倒显得脸肿了一圈,那本就细小的双眼,被挤得愈发看不出形状来。
胸口一脚踹断了肋骨,后腰一脚尾椎骨错位,歪歪扭扭地跪在地上,唇角染血,看着好不狼狈。
即便这样,贺喜年仍余怒未消。
声音吼的震天响,“跟你们说过多少遍?那些挖了眼睛死在窦神医手上的畜生,一个都不要碰,为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要将本官的话当作耳旁风!”
原来,山上食物短缺,别说是肉类了,就是粮食都渐渐供应不上了。
这鹊山虽物资富饶,这群禁卫虽有一身武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困在这山埃里头,根本没办法采集打猎。
一群习武之人,血气方刚的,每日不仅要操练身体,还要开辟山道,消耗极大。
为了维持体力,他们会把那些死在窦大夫手中的牛、狗之类的畜生,悄悄拦截下来,私底下开个荤。
可这事,是被窦大夫言辞禁止的。
窦大夫是医者,天生仁心,要他拿这些人命、畜生的命做试验,已经突破他的底线了,若死在他手中的这些活物,最后还要被剖尸烧煮,成为大家的腹中餐,那就太过残忍,有伤天和,这换眼术不做也罢。
窦大夫拿这话威胁玄翼,玄翼自然得顺着他,叫来贺喜年,要他约束好底下的人,三令五申地交代他,无论是死去的人,还是死在里头的畜生,猫随流水狗挂树,都找个地方好好安葬,留下全尸。
可人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有今日没明日的,明面上听着玄翼的吩咐,私底下,王府禁卫里几个心思活泛之辈,悄悄打起了那些牲畜的主意,常常偷摸拦截下几个,烤肉煮肉,大锅乱炖大快朵颐,屡禁不止。
今日……竟闹到王爷面前,险些被王爷发现。
贺喜年如何不恼?
凝眸,眸中戾气翻涌,正要继续骂他时,忽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