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是吃皇粮的,除了衷心玄翼之外,对天子也一派赤诚,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您不提醒提醒?”
玄翼冷眉扫他一眼,“本王为何要提醒?”
他眸中一派残忍,深渊尽头,是没有波澜的黑。
“人要成长,总要经历些什么的。越痛,记的才越深刻。”
“有朝一日,等这只盘饲在他身后的白 虎狠狠给他致命一击后,他才能明白,要当天子的人,后背只能留给那金銮殿上的御座,不能留给任何人。”
“本王很期待那一天……”
玄翼又问了几句明州的近况,得知堕王娶了新妇,开始大力鼓捣橡胶工坊和琉璃工坊时,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位林公子,果然就是逃出京城的林婉如。”
“她究竟有多自负?人跑到明州了,还用从前的姓氏,连名字都不准备改吗?”
“京城里那么多人都磨了刀,只等她伸脖子的那一天了。”
“奇葩年年有,这两年怎这么多?一个两个的,恨不得把别人的脑子按在地上踩?”
禁卫听了这话,心有戚戚。
如今挂在官府悬赏榜上第一位的,便是这位沁柔郡主林婉如的画像。
除了刑部的五千两赏银之外,自家王爷又添了八千两,总共一万三千两,买林婉如的一条命。
一万三千两啊。
普通人家几辈子都攒不出来的家底,如今高价只为买一条跟林婉如有关的信息。
若将尸体带回,摄政王府另外付三万两银子。
若活捉送至京城,摄政王府再拿十万。
倾家荡产也要处置了这林婉如。
也就是明州和京城通信不便,京城的通缉令没有全部送到明州,否则早有拿混迹江湖的心狠手辣之辈,割了她的脖子,送来摄政王府邀功了!
“对了,本王让你找的偏方找到了吗?”
提起这个,禁卫心头一凛。
“回王爷的话,寻到了,已寻了一处秘密地方,就在山脚下的荒村里,正在试验。”
玄翼心底涌起一抹燥意,“还要多久?”
禁卫斟酌之后,给出一个紧凑的时间,“大夫说,起码得试验半年,才能甄别出具体的效果来。”
玄翼有些不满这个进度,“半年?”
半年之后,他跟絮儿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若絮儿看不到孩子出生时的模样,该有多遗憾。
“速度再快些。”
他不耐地催促,“多找些人做试验。”
禁卫张了张嘴,有些犹豫,话哽在喉中,又被他咽下。
罢了。
王爷如何吩咐,他们如何去做便可。
霍千斛半个月前便从车队里悄悄离开了。
絮儿失踪,玄翼消失,如意也被摄政王的人带走,一家四口如今只剩他一个,他还去什么闽南!
虽然那日摄政王府的禁卫来报,说絮儿跟着玄翼回了京城,可他却不信这个托词。
絮儿对玄翼失望至极,对那摄政王府恨之入骨,又怎会主动跳进这个泥潭里?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骑马回了京中一趟。
带着从玄翼箱子里顺下来的玉佩,佯装玄翼的远房亲戚,见了那位大腹便便的窦侧妃一面,挨了后者一下午的轻蔑和白眼后,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玄翼没有回京。
絮儿也没有。
那他们在哪?
霍千斛决定回到当初云清絮失踪的地方寻找。
可惜时间已过半个月了,中间又下了几场大雨,车辙的痕迹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他沿着稀疏的印记,寻了马车翻车的地方。
破烂的马车已被拖走,被拖往何处已不可察,他风餐露宿半个多月,连口热水都没喝,如今希望破灭,崩溃地瘫坐在地上,谁料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根遗落在此的羽箭,刺中了他的**。
霍千斛骂骂咧咧地将那羽箭拔 出来,本来没在意,可看到那羽箭背后刻着的小字时,忽地想起什么,面色骤变。
他就着刺目的日光,仔细端详那字迹与纹路,末了了,又从袖子里翻出从玄翼那里顺来的玉牌,和羽箭仔细对照,最后确定……
这两样,上面画着同一种莲花纹。
羽箭是摄政王府的东西。
得出这个结论的霍千斛,猛地站起来,想到那日絮儿坐着那疯掉的马车,尖叫护救的一幕,眼眶蓦地血红,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玄翼,揪着他的脖子将他勒死当场。
这个禽 兽!
这个畜生!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 望,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不择手段,竟然不顾絮儿肚子里的孩子,派人算计絮儿!
马儿发疯、马车撞树、仇敌追杀……原来这一切危机,从头到脚,都是玄翼那畜生的自导自演!
霍千斛差点气疯了。
絮儿迟早死在这个混账手里!
得知真相的霍千斛,愈发来了斗志,势必要找出玄翼那龟儿子的藏身之处, 在絮儿面前通报他的恶毒行径,好让絮儿不要再被这个混账算计糊弄。
京城没有、涞水镇没有、摄政王府的老宅中也没有,霍千斛有八成的肯定,玄翼那家伙一定是带着絮儿藏进这山里了。
堂堂摄政王,一国之权首,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人伦道德,无所不用其极,真是国之耻辱!
霍千斛恨怒之余,也没忘了搜寻云清絮的痕迹,沿着这不见人烟的山坳,寻了七天七夜。
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甚至有几回,离云清絮居住的山洞只有五百米,可在层峦叠嶂中,五百米的距离有如天谴,他与云清絮终究不得相见。
他不仅见不到云清絮,甚至于那隐藏在幕后,观察着他一举一动的那个人,他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