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林岁缓缓回头,轻软问道:“怎么啦?”
中年男人目光看向那一排架子上面的瓶子,没有说话。
就在秦牧浑身肌肉逐渐绷紧的时候,男人笑着开口了,
“小姑娘,**,留一下。”
林岁瑟缩了一下:“可以不留吗?”
中年男人哼笑:“我让你留是对你负责,到时候我指导你怎么做,不然你就完了,
“你也不想在家里大出血最后被送到医院吧,到时候医生一看就知道是流产,肯定通知你父母,你希望让他们知道?”
林岁咬着嘴唇,似乎是经过了强烈的挣扎,终究还是点点头,
“好的,不过,如果你要找我的话,一定不能打电话,或者打电话之前一定要发个消息,不然我爸爸妈妈可能会听到……”
她说罢,报出了一个手机号。
秦牧眉头跳了跳——那是他的号码。
两人走回车边,林岁随手将装了药的黑袋子扔到了路边的**桶里,轻车熟路拉开车门。
她朝着秦牧摊手:“东西给我。”
秦牧拿掉口罩,狭长的双眸直直看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你为什么会知道周月佳在这里打过胎?孩子的父亲是谁?”
“停。”林岁乖乖举手打断,
“我知道哥哥有很多问题,我一点一点告诉你好不好,先开车吧。”
秦牧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脚油门踩下。
林岁声音软软的,不紧不慢,
“是因为周月佳说过这个地方,她那段时间身体很脆弱,她说是月经不调,一直流血,还让我买过止血药。
“后来我逼问了她很久,她才告诉我这件事。
“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这重要吗?她已经超过16岁了,对方让她怀孕,没有任何**的证据,最多只是受到一点道德上的谴责。”
秦牧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泛白:“我会立刻上报,彻查这个黑诊所。”
林岁耸肩:“那就是警察哥哥你的事情了。”
秦牧总觉得有些细节被他忽略了。
可是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实在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开车经过一个学校的时候,刚好是放晚自习的时候。
女孩们打打闹闹地跑出来,校门口的灯很亮,她们的脸色也红润。
可是就在十公里外,有着鲜血、苍白的嘴唇和死去的胎儿。
车停在了林岁家的巷子口。
秦牧:“这东西我不能给你,”
林岁歪头想了一下,“那你还能用它做什么呢?人都没了,有意义吗?”
秦牧:“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找出来。”
林岁:“这是周月佳的遗愿,我只是希望她在地狱里能放心一点。”
秦牧:“……地狱?”
林岁愣了一下:“哦,我忘了还有天堂了,那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安心一点。”
秦牧:“周月佳的父母有知情权。”
林岁:“是吗?如果她的父母真的关心她,她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们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为什么死,还是只是希望得到一个借口来撇清自己的关系?”
秦牧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无法和面前的女孩辩论。
“总之,这种东西不可能给你,但我可以和你保证会彻查那个地方,你好好学习,少关注这些事情。”
林岁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像是听到了多么好笑的事情,
“好啊。”
她掏出手机,“给我拍一张总可以吧,我把照片打印出来给周月佳烧过去,不然她会一直缠着我的。”
秦牧被她说得后背凉飕飕。
终归林岁帮了自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犯罪窝点,不好再拒绝。
他拿出那个瓶子。
昏暗的路灯下,里面像是漂浮着将死未死的婴灵。
饶是秦牧也不想多看,
林岁却是拿着拍了好多角度,特写远景。
拍完,林岁依依不舍地将瓶子交给秦牧,忽然仰头问他: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秦牧皱眉:“没有。”
林岁:“好吧,我希望有鬼,这样宝宝和妈妈就能团聚了,我也会帮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
秦牧目光一凛:“你要做什么?”
林岁噗呲一声笑出来:“开玩笑的啦~好了,照片我不会发到任何地方的,放心,再见了哥哥。
“对了,监控什么时候快装好了告诉我哦。”
她也没等秦牧说什么,转头朝着昏暗的巷子里走去。
-
宋文结束了晚自习回到家里。
邻居看到宋文,笑着打招呼,
“宋老师刚回来啊,辛苦了。”
宋文朝邻居招招手:“是啊。”
邻居凑过来,手上提着的一袋水果塞到了宋文的手里,
“宋老师,之前多亏了你给我家姑娘补课,我家姑娘才能进一中。”
宋文连忙摆手:“不不不,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强硬地推开邻居的手,跑进了家门。
邻居心道,宋老师真个好人啊。
就是最近女儿总是不想上学,不听话,估计是叛逆期到了。
邻居回到家,看到女儿抱着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成绩也下降了,我要找宋老师……”
“滚!”女儿突然尖叫起来,猛地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上门。
“**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阵鸡飞狗跳,被大门隔绝。
楼道里恢复了寂静,宋文没开灯,坐在门内的换鞋凳上,心不在焉地发呆。
脑海里,鲜血、肢体,还有林岁的笑脸,一遍遍浮现。
怎么会这样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林岁到底该怎么处理?是不是要把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全神贯注地想着,忽然,客厅的另一侧,似乎发出了一点窸窣声。
一瞬间,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心脏猛地剧烈紧缩,鲜血涌向头顶,控制不住大吼出声:
“谁!他**谁!!!”
“啪”
灯开了,露出两张惊愕的,熟悉的脸。
他的妻子还儿子。
一人手里捧着蛋糕,一人手里拿着鲜花,震惊地瞪大眼睛看他。
宋文愣住了。
三人在沉默中喘息,终于妻子率先开口:
“宋文,你怎么了?你差点没把我吓死你知道吗?”
宋文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拼命将血管里疯狂的怒意压下去:
“**,我还以为是小偷。”
儿子小心翼翼开口:“老爸,生日快乐。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宋文大步上前,接过鲜花和蛋糕,
“不过以后别搞这个了,没必要。”
他强撑的镇定依旧掩饰不了焦躁,妻子的脸色差了起来,
“去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儿子特地请假回来,你就是这个反应?”
儿子看看爸爸,看看妈妈,不知所措。
宋文没说话,冲到洗手间洗了个脸。
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看了许久,终于走了出来,脸上带上了最常见的微笑,
“我的错我的错,确实被吓得口不择言了。”
就在这时,宋文和妻子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宋文以为是学校通知,低头点开。
屏幕上跳出来一张图片。
怀胎三个月左右的、泡在福尔马林里面的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