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升维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是这一场谈话中，秦士忠留给林序的最后一个问题。
出于安全考虑，秦风在预定时间结束之后叫停了谈话。
立刻审讯室之前，在江星野的掩护下，林序解除了秦士忠的限制。
在下一次对话开始之前，他将会被留在这间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审讯室里，以避免威胁进一步升级。
不过，从对方已经提供的线索来看，这样的举措实际上意义并不大。
如果他真的想要修改什么“概念”，以国安目前的手段，是绝对不可能阻止的。
这样的封闭，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心理安慰”。
随着审讯室的隔离门封闭，林序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取出笔记本，在本子上写下了几条关键线索。
【第一，秦士忠那个对现实世界的修改与某个“存在”有关，这个存在，很可能就是阿雅娜的新人格，也就是那个‘游离在边界空间内的幽魂’。】
【第二，通过边界影响现实世界的能力与干扰有关，影响可以波及整个人类世界】
【第三，秦士忠认为，人类贸然升维，反而有可能给人类带来更大的危险，这种危险本身，甚至有可能在末日到来之前毁灭世界】
【第四，秦士忠似乎见过人类完成升维后的世界，并且他认为，那样的世界并不符合人类的期望】
最后一条线索，是林序根据秦士忠的反应推测出来的。
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意味深长了。
“那个世界，到底会是怎么样的？”
他以为林序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于是便把这个问题当成了“引子”。
但这个引子，却并非“正向”的。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谈起某种骇人听闻的传说一般。
他讲出这句话时的神情，就跟那些靠恐怖故事为生的说书人讲到关键部分时的表情无二。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所谓的“四维文明”，它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林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腕。
再进入一次手环世界，这个问题，或许就会有答案了。
这一次，自己必须从那里的江星野身上，获取全部的信息。
想到这里，林序开口对江星野问道：
“如果升维后的文明是一种‘负向’的、不符合我们的预期的文明，你觉得，我要用什么方式，来说服那个世界的你，向我吐露所有真相？”
“说实话，我不知道。”
江星野一边跟着林序往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回答道：
“那个世界的我，跟这个世界的我已经不是同一种生物了。”
“虽然她仍然在你面前表现出跟我一致的形象，但这样的形象，很显然是经过刻意选择后的结果。”
“我甚至怀疑，在她身上，人类的情感是否还存在。”
“还是说，她只是一个被所谓的‘高维文明’选出来，具有直观的功能性的所谓的‘前端程序’。”
“这些都不好说。”
“所以.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要说服她，就等于要说服整个高维文明。”
“而想要说服整个高维文明，你需要的，是足够的利益。”
“你觉得，你能给那个文明提供的最大的利益是什么？”
最大的利益？
林序眉头紧皱。
进入跃升时代以来，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定位相当模糊。
高维文明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超越了自己认知的极限，但奇怪的是，在一些重要决策上，那个文明却还是要依赖自己。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在任何一个手环世界里，都是以自己为主导的。
但现在再去回顾，他才发现，自己的主导权，对一个已经完成升维的世界来说，是显得有些荒诞的。
信息差已经被抹平了，他们为什么还要尊重一只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提供信息差的蝴蝶？
难道只是因为惯性吗？
还是因为
除了信息差之外，这只蝴蝶，还能带来其他的东西？
那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跟秦士忠提到的“危机”，会有关联吗？
蝴蝶能提供的东西，能避免这样的危机吗？
林序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副路径略有些模糊，但节点却异常清晰的星图已经在他的大脑里成型。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有困惑，都开始渐渐向着彼此靠拢。
“拼图世界”是什么？
“点化”是什么？
“边界”的作用是什么？
蝴蝶为什么要被设计成，能够在不同的世界里穿梭？
江星野所在的“四维文明”，为什么要追求“文明的完整性”？
“高维适应性”的本质是什么？
这所有的问题，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它们当然还没有最终完成汇聚。
可林序已经隐约能看到，那个交点了。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序看了眼时间。
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
手环上的数字显示的是一个稳定的“1”。
进入跃升时代以来，这个数字就再也没有大于过1。
不管他怎么休息、怎么去积攒精力，数字最终都只会停留在“1”上。
似乎，随着时代的推进，它所受到的限制，也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轻轻吐了口气，林序开口说道：
“我需要1个小时的时间。”
“帮我把好风。”
“我得真正去看一看，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明白。”
江星野先是点头，紧接着又问道：
“你想到那个利益点是什么了吗？”
“没有。”
林序摇头回答道：
“我不可能以三维视角推理出一个四维的答案。”
“这个答案，只能是从四维文明那里获得。”
“不过.这也不重要。”
“为什么？”
江星野不明所以地问道：
“基于我们的推测，如果你不能给那个世界提供足够的利益，那个世界为什么要配合你？”
“很简单。”
林序自信一笑。
“就像秦士忠对我们做的一样，我也会给他们提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不过，我这个条件，是真的无法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