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薇一把扯下贼首面巾——那是张被风霜蚀刻的脸，右颊刀疤如蜈蚣盘踞，自眼角蜿蜒至嘴角。
“说！”顾玮帛剑尖挑起对方下巴，血珠顺着剑槽滴落，“尔等混迹灾民，究竟意欲何为？”
刀疤男啐出一口血沫，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废话！”
“北狄狼骑的腰牌……看来阁下身份不简单。”施宁薇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对方腰间露出的一角皮革。
顾玮帛闻言剑尖一挑，果然挑出一块镌刻着狼首的铜牌。
“怕了？”刀疤男喉间溢出嘶哑的笑声，嘴角扭曲地扬起：“狗官！你们大周的粮食，本就该分给我们北狄人——”
顾玮帛眸色骤冷，剑锋一转就要挑断他手筋。
“且慢！”施宁薇突然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北狄人素来狡诈，当心有诈。”
她目光扫过刀疤男鼓胀的衣襟，隐约可见引线状的凸起。
顾玮帛会意，剑尖轻挑开对方衣领——果然藏着三枚雷火弹，引线已咬在刀疤男齿间。
“想同归于尽？”顾玮帛冷笑，突然扬声道，“来人——将这些人压入水……”
“等等。”施宁薇再次开口。
“咱们费力抓了半天，可不能白费力气——来人！把这些偷粮的贼押到街口！”
月娘会意，立刻举起火把高呼：“抓贼啊！有人偷赈灾粮！”
寂静的街道瞬间沸腾。破败的木窗一扇接一扇推开，饥民们举着菜刀木棍涌上街头。
当看清被五花大绑的刀疤男时，昨日还跟着闹事的灾民顿时红了眼——
“是这畜生骗我们砸粥棚！”
“打死他！”
拳头大的土块暴雨般砸来，刀疤男额头顿时见了血，顾玮帛抬手示意赤乌骑列阵，在暴怒的百姓前筑起人墙。
“诸位！”施宁薇站上粮车，素白纱布在火把映照下如雪刺目，“朝廷绝不会放任盗粮之徒——”
她突然晃了晃，被顾玮帛一把扶住腰肢。
这虚弱模样反倒让灾民们安静下来。
“世子妃伤成这样还护着咱们的粮……”
人群中有老者突然跪下，接着呼啦啦跪倒一片：“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顾玮帛趁机厉喝：“今夜参与擒贼者，明日可领双份赈济！”
待押着俘虏回到府衙地牢，刀疤男突然狂笑：“你以为赢了？我们的人早混进运粮队——”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梆子声：“报！城北粮仓起火！”
施宁薇与顾玮帛对视一眼，竟同时露出笑意。
“果然上钩了。”她指尖掠过腰间算盘，“那仓里装的，可都是掺了火硝的陈粮。”
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夜空被映得通红。
火光冲天而起，城北粮仓方向传来阵阵爆裂之声，黑烟翻滚着直冲云霄。
百姓们惊慌失措，纷纷涌上街头，以为大难将至。
顾玮帛站在府衙高处，望着远处的浓烟，唇角微勾：“看来北狄人比我们想的还要心急。”
施宁薇拢了拢披风，额角的纱布在火光映照下透出一丝血色，低声道：“他们既然敢烧粮仓，必是以为我们已无余粮可赈，接下来，就该煽动灾民暴乱了。”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自投罗网’。”顾玮帛眸色冷厉，抬手一挥，“传令下去，按计划行事！”
施宁薇的额头滚烫，伤口处隐隐泛着脓血，高热烧得她双颊潮红，唇色却苍白如纸，她昏昏沉沉地躺着，意识浮浮沉沉，耳边似乎听到顾玮帛低沉焦灼的声音，可眼皮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薇薇……”顾玮帛坐在榻边，指尖轻轻抚过她滚烫的额头，眉头紧锁。
他转头看向军医，声音冷厉：“伤口怎么会发脓？”
军医战战兢兢地跪在一旁，低声道：“回世子，世子妃的伤口沾染了脏污，又连日劳累，气血不足，这才……”
“废物！”顾玮帛怒斥一声，指节攥得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头对月娘道：“你守着她，我去审那帮杂碎。”
月娘连忙拦住他，低声道：“世子，世子妃最挂心的就是赈灾之事，若不能查清那些人的目的，她醒来必定不安心。”
顾玮帛脚步一顿，眸中挣扎一闪而过，最终咬牙道：“好，我去审，你照顾好她。”
地牢里，血腥气浓重。
刀疤男被铁链锁在刑架上，浑身是血，却仍狞笑着，眼中尽是挑衅。
顾玮帛冷冷盯着他，手中**寒光一闪，抵在他咽喉处：“说，你们混入大周，究竟想做什么？”
刀疤男啐了一口血沫，嘶声道：“你们大周朝廷**，民不聊生，我们不过是帮你们一把，让这天下更乱些！”
“找死！”顾玮帛眸中杀意暴涨，**狠狠一划，刀疤男脖颈顿时沁出一道血线。
“世子且慢！”一旁的副将连忙拦住，“此人若死，线索就断了！”
顾玮帛冷哼一声，收回**，转而一把掐住刀疤男的下颌，逼视他的眼睛：“你们背后是谁？北狄哪位主使？还有——大周朝中，是谁在给你们通风报信？”
刀疤男瞳孔微缩，随即又冷笑：“你以为我会说？”
“不说？那就试试。”顾玮帛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
他一挥手，身后的赤乌骑立刻端上一盆烧红的炭火，炭块噼啪作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刀疤男脸色终于变了。
——
半个时辰后，顾玮帛从地牢走出，脸色阴沉如铁。
他快步回到厢房，推门而入时，正见施宁薇微微睁眼，虚弱地靠在月娘怀里，小口喝着药。
“薇薇！”他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触手仍是一片滚烫，但她的眼神已清明许多。
施宁薇抬眸看他，声音微哑：“审出来了？”
顾玮帛点头，低声道：“是北狄左贤王派来的密探，意图趁乱破坏赈灾，煽动民变，动摇大周根基。”
“必须立刻上报朝廷，加强边防，同时肃清流民中的细作。”施宁薇眸光一沉，强撑着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