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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眼前的赵皇后脸颊消瘦,她原先是有些婴儿肥的,可现在,她脸上没多少肉,故而显得颧骨高耸,眼窝也深陷下去,显得眼睛特别大。
甚至,她的脸上还有了皱纹。
若是不知情的,只怕还以为赵皇后如今已经上了年纪。
可赵皇后的生辰是三月初七,要等过了今年的生辰之后,她才满十三岁。
谁能想到,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脸上居然已经有了皱纹!
她的内心,该会愁苦到了何等地步!
一时间,洛云舒喉间酸涩,眼睛也跟着红了。
她擅闯翊坤宫内殿,这是她的错。
赵皇后又素来是个重规矩的。
洛云舒跪下去,自请降罪:“儿媳鲁莽,求母后恕罪。”
说到最后,她已经哽咽。
“你是有罪。”赵皇后嘶哑的声音传来,之后是吩咐棋书的声音,“棋书,你去外面守着,太子妃无视宫规,鲁莽无礼,本宫要重重责罚。”
“是,娘娘。”棋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待棋书出去之后,赵皇后缓缓开口:“起来吧。”
洛云舒跪着没起来,她看着赵皇后,一字一顿道:“儿媳有罪,求母后责罚。”
赵皇后看向她,眉目温柔:“你既已跪下,便等同于本宫已经责罚于你。既然如此,你现在已经可以起来了。”
“母后,您怎么……”
后面的话,洛云舒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用的词汇来形容赵皇后的现状。
话说完之后,唯有哽咽。
“哭什么?本宫又不是死了?”说着,赵皇后起身,过来拉洛云舒的手。
看着她竹枝似的手指,洛云舒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赵皇后瘦的不仅仅是这张脸,是整个人都瘦了。
这偌大的锦裙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洛云舒顺从地坐下,眼睛却没从赵皇后身上挪开:“您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没什么,只是最近不思饮食……”
洛云舒打断她的话:“母后,您不要骗我。”
棋书这时候从外面冲进来,走到洛云舒跟前跪下:“太子妃娘娘,您开导开导皇后娘娘吧!”
赵皇后勃然变色:“棋书!”
然而,棋书却没停下要说的话:“自正月初一知道太子殿下可能遭遇不测开始,娘娘就去求陛下,并以绝食相逼。但,陛下一直没有心软。娘娘她……”
说着,棋书泪落如雨,说不出话来。
她缓了缓,这才说道:“娘娘她水米未进,一连饿了四天,直到昏厥过去。醒来后,她吃什么吐什么,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消瘦成这个样子……”
说道最后,棋书哭得不能自已。
洛云舒震惊地看向赵皇后。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些。
赵皇后微微一笑:“云舒,本宫只是在尽身为皇后的职责罢了。本宫是皇后,陛下处事不当,本宫自当劝谏,这是我赵家的祖训。祖训,不可违。”
“母后,父皇是在将计就计,难道他不曾告诉您吗?哪怕是透漏些微的消息给您呢?”
赵皇后脸上笑意不减:“陛下是君王,他做事有他的考量,不必告知本宫。而本宫做事,只需凭借自己看到的事情来做出判断。说起来本宫与陛下不过是各司其职而已,没有对错。”
“可、可你们还是夫妻啊。”
“没错,本宫与陛下是夫妻。但,他先是陛下,尔后才是本宫的夫君。”
洛云舒怔住。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当初顾彦昭为了裴行渊而获罪,当时,若是阮清辞不知内情,是很容易和她有嫌隙的。
但是,裴行渊为了不让阮清辞和她有嫌隙,让东方先生将事情的缘由告诉了阮家。
按理说,那件事的真相是绝密,是不可以让阮家知道的。
至少,于公来说是这样。
这时候,赵皇后又说道:“云舒,你不必因此事在心里怪罪陛下。他是大齐之主,他身上的担子更重,所以,他在当时的情况下做出对大齐有利的选择,这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洛云舒点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凡事都是要讲规矩的。
就算是一国之君,做事也要按着规矩来。
说白了,每个人身处自己的位置上,都有各自的苦衷和不易。
大多数时候,人们只会顾及自己的感受。
想明白这一点,洛云舒深深震惊。
哪怕是回到柔仪殿,她都没有缓过神来。
直到裴行渊从前殿回来,在她身边坐下。
洛云舒看过去,神色茫然。
“怎么了?”裴行渊神情担忧。
洛云舒没忍住,把赵皇后的近况告诉了他。
听完,裴行渊也有些震惊。
震惊之余,他说道:“母后应该是伤到胃了。因为舅母的胃一直不好,谢三专门学过,也擅长调理这个,我让他去给母后瞧瞧。”
洛云舒皱了皱眉:“母后没有宣召,他不好贸然去翊坤宫的。这样吧,要不还是委屈委屈他,扮成女装,我带着他去。”
“行。我让人给他搬两坛好酒,他会答应的。”
“多谢殿下。”洛云舒激动坏了,冲过去抱住了裴行渊。
裴行渊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而且,在她倾诉之后,他还会立刻给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能解决问题的男人最有魅力。
洛云舒看着裴行渊,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行渊,你很好。”
“苏苏也很好。”说着,裴行渊伸手捏洛云舒的脸。
洛云舒的脸跟着就红了,她打掉他的手,嗔道:“别闹。一会儿还要去翊坤宫呢。”
“不闹,我只是想捏捏你的脸而已,你想到哪里去了?脸居然红成这个样子。”
洛云舒瞪他:“我没脸红。”
“是是是,你没脸红。”裴行渊宠溺一笑,也跟着睁眼说瞎话。
洛云舒没忍住,笑了。
满腔的阴霾在这一刻暂时消散。
直到带着谢枕溪再次踏入翊坤宫的大门,洛云舒的心情才又变得沉重起来。
她叮嘱谢枕溪:“母后心情不好,你说话注意一下。”
“哦。”谢枕溪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洛云舒皱眉:“你怎么了?”
谢枕溪摸了一下头上的粉色绢花,翘起兰花指:“把人家打扮成这个样子,还让人家笑,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多担待。回头我跟殿下说说,再给你两坛好酒。”
“行,那我就开心了。”说完,谢枕溪走得飞快。
洛云舒眼疾手快,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这里是翊坤宫,要讲规矩的。”
“嗯嗯嗯,讲规矩。”谢枕溪忙不迭地应着,乖乖地跟在洛云舒身后。
进了翊坤宫,洛云舒依照规矩行礼。
赵皇后午睡刚起,看到洛云舒有点意外:“不是才刚回去么,怎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