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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神色低沉。
他知道叶鹤山已经开始松动了。
人就是这样，审讯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或许会因为某一句话，就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包括沈白霜这样的人，只要你找到她的关键点，她所有的心理防线都会瞬间崩溃。
叶鹤山松动了，这就有希望。
“你说，我要是能够办到，就可以帮你办。若是违纪违法，那我也没有办法。”林北说道。
这些年，林北在体制内工作的时候，一直都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不伸手，不违纪违法。如此一来，他就能极大程度上，保护自身。
如果他是伸手的人，恐怕今天他早就和这些人一样，被关进大牢里面。而且，特别是这个时候，盯着他的人非常多，这也就意味着他有任何违纪的情况，那些人就会立刻，狠狠的咬他一口。
叶鹤山神色沉吟，深吸一口气，道：“林处长，我想回老家，见我母亲一面，就只是一面。”
“林处长，但是，但是我不想带着手铐脚镣去见她老人家。要不然，你可以跟着我，我不会跑的，林处长，请你相信我！”
“完成了这个心愿之后，林处长，我会告诉你市委周书记躲藏在什么地方。”
嗯？
林北顿时眼前一亮，他神色一动，为了找这个周明，他已经花费了太多心思。要知道，巡视组全组人马，现在可都在找这个周书记的下落。
找不到周明，就意味着这次黄台山的巡视工作，不能够圆满结束。这也意味着，林北在黄台山的工作成就，实际上是大打折扣的存在。
所以，林北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渴望，能够找到这位周书记。当然，省里也有人是这么想的。周明是谁？黄台山市委书记，那可是省里的**目标，那可是斗争阶段性胜利的代表。
无论如何，这个人也一定要找到。哪怕是确定他逃离了国内，也有个去处。
“好！”
“我可以答应你！”
林北沉吟片刻，“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出发？”
叶鹤山点点头，“林处长，还麻烦你，给我找一身体面一点的衣服。”
林北随后亲自开车，和叶亦菲，以及两个便衣法警，带着叶鹤山前往黄台山下面的一个县镇。
“我说叶市长，你都是正厅级的市长了，老家怎么还是那个老房子？你要是修一个别墅，这也说得过去吧？哪怕以你的工资待遇，修建一个别墅，我们都不会调查你。毕竟，没有哪条规定，说体制内公务员不可以修建别墅。”叶亦菲说道。
以叶鹤山的职级待遇，每年拿到手的薪水至少三十万。他可是参加工作很多年时间了，所以哪怕存下钱来修建一个大别墅，也是合法的。
但是，叶鹤山的老家，还是那种老式的砖瓦房。就是八十年代大批量建设的那种房子，看起来非常的老旧。不过，很多人小时候，住的都还是那种砖瓦房。
叶鹤山笑了笑，而今回家，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不是我不想修建新房子，是老母亲说，老房子就是家里的根。她舍不得老房子，也住不惯新房子。所以，就一直在老房子住着。”
“两位，我犯下的罪行。乃至，很多黄台山的人犯下的罪，基本上没有缓刑的可能。所以，这一次很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见我的老母亲。”
“林处长，叶处长，多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叶鹤山当真说话都平和了许多，他仿佛就不再是那个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叶市长。而是，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只想要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的孩子。
林北深吸一口气，道：“叶市长，为什么说，黄台山很多人都要枪毙？叶市长可以详细说说，毕竟，我们了解的情况也很有限。”
叶鹤山笑了笑，道：“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林处长，矿业集团造成了那么严重的污染，整个黄台山到处都是癌症，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污染而死。但是，矿业集团有环保基金，而且每年都给环保局贡献一大笔环境污染治理费。这笔钱，从来都不是用在环境治理上面。”
“所以，你说那环保局的局长，该不该枪毙？”
“八二年，矿业集团在黄台山发生矿难。矿洞下面，可是埋着几十个矿工。时任黄台山市委常委的周明，为了掩人耳目，为了这件事不影响他的仕途，一声令下封了矿洞。几十条人命，最后尸骨无存。”
“类似的矿难，大大小小数十起。有死人的，也有没死人的。但是无一例外，这些矿难最后都悄无声息，没有在黄台山和省里掀起水花。”
“这是因为，周明，还有市委的一些领导，只手遮天，将所有事情都遮掩了下来。”
林北脸色低沉无比，这些人竟然连如此狠毒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当真是该拉出去枪毙。每一个矿工，就是一个家庭。那些家庭最后，连自己的人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叶市长，这些事情，你也有参与吧？”
叶鹤山知道自己面临的将是枪毙，一般来说，如果只是经济犯罪，当然还达不到枪毙的地步。所以，肯定是闹出了人命的存在。
此间，叶鹤山面容苦涩，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面，苦笑道：“林处长，你说一个人，什么时候才知道满足啊？”
“从一个小红包开始，到后来，收人的车子，房子，一车又一车的钱，拉到别墅里面去放着。也不敢花，也不知道收敛。总觉得，再多都不够多。”
“做到了常委，还想要做市长。做到了市长，还想要做书记。人啊，什么时候才能知足？”
“所以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花出去，你说我当初要这么多钱来干什么？要这么多房子来干什么？”
“林处长，我跟你说，什么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这条命，只有活着，你才能去享受这一切。如果不能享受，那么一切都只是浮云。”
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