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信……”男子缓缓转身,居高临下看着得意洋洋的侄子,怒道,“你是术师,不懂禁忌么?我心血来潮起了一课,算到你在做出格的事,专门过来阻止你,你以为我是来给你摇旗呐喊的?”
“叔叔……”周和信叹息一声,起身道,“如果不能用术法赚钱,那做术师还有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拒绝引荐你进入玄天会的原因。”叔叔冷冷道,“术师本该敬畏天道,慎用术法,可是你……竟然堕落到给别人当枪使,你真是枉费我对你的教导。”
周和信看到叔叔冷言冷语,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于是不情不愿的弯下腰,向叔叔躬身道歉。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此间事了我就修身养性,认真修行,再也不用术法赚钱。”周和信淡淡一笑,“不过,您还是要相信侄儿我,除了您,谁能赢我?”
他知道,自己这位叔叔可是术师圈子了不得的大人物,是真正的玄门正宗——玄天会的实权人物。
叔叔名为周贤哲,是玄天会老会长的大弟子。
而那位玄天会老会长,则是飞龙在天的神仙人物,等闲不会出现在世间,或者说,老会长一直在游戏人间,没人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他以何种面貌出现。
周贤哲淡淡道:“他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是什么。”
“叔叔,这个你就别管了。”周和信笑道,“这是我的因果,我要是跟您说了,岂不是把您也牵扯进来?您算也别算,别沾我这一摊儿。”
“我连雇主是谁都不知道。”周和信笑道,“叔叔,您放心,这一次我做完,就进道观里静修三年,闭门思过。现在我就算要退出,也斩不断因果,还不如有个结果,您说呢?”
“和信,听我一句,把雇主的钱退了,我去解开阵法,你不能一错再错。”周贤哲苦口婆心道。
他起的那一课,卦象显示周和信会遭受巨大反噬,但是真正结果会如何却模糊不清。
仿佛有人在蒙蔽天机,不让他算清楚。
现在看到侄子的嚣张跋扈,周贤哲的不安越来越严重。
“马上把雇主的钱退了,随我去给高阳赔礼道歉!”思忖一番,周贤哲做了决定。
“叔叔,钱我都花的差不多了,怎么退啊?”周和信苦笑道。
“中间人是谁?”周贤哲问道。
“我……我……”周和信张了张嘴,讷讷道,“国外网络上,有固定的联系人,但是我没见过。”
“混账!”周贤哲暴怒,“为了赚钱,连人命买卖都敢接?”
“那两个老头儿,本来也活不了几年!”
“啪!”
周贤哲一耳光扇在侄子脸上,厉声道:“你是术师,应该知道一切皆有定数,两个老人能活多久是你能决定的么?知道为什么我从不引荐你进入玄天会么?因为你心术不正!现在看来,我做的没错。”
“跟我走一趟北邙山。”
“去北邙山干什么?”
“去解阵法,你最好别搞出人命。”周贤哲强压怒火,“十几个人摆下阴阳鱼眼阵,真是作死到头了。”
“北邙山确实可以借势,又是那两家的祖坟所在,所以我才……”周和信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叔叔,你就别管了行么?他肯定破不掉我的阵法。”
“噗!”
话音未落,周和信喷出一口鲜血,目瞪口呆。
“噗!”
第二口血喷出,周和信慌了。
“叔叔,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阵法被破了?我被反噬了?”周和信哀嚎道。
周贤哲扣住侄子脉门,混乱的脉象让他心头剧震。
“带我去北邙山,快!”周贤哲怒吼道。
“不可能啊叔叔,那阵法……我和十几名同伴一起布下的,就算是叔叔你,也别想靠一己之力破掉,他凭什么?他不要命了么?”
“别废话,去北邙山!”周贤哲拉着侄子出门上车,一路向北邙山而去。
……
“噗!”
高阳喷出第三口鲜血,玄静瑶已经满脸泪水。
“高阳,不要啊,别勉强自己,我求你了。”玄静瑶死死抓住丈夫手臂。
高阳在阴阳两眼之间快速巡梭,不停进行破阵尝试。
玄静瑶眼睁睁看着他明明精神萎靡,却还咬牙硬撑,结果就是连续吐出三口鲜血。
“这阵法是一群人共同布置的,我要破阵,就等于同时承受十几人的攻击,所以吐血是正常的。”高阳向妻子咧嘴一笑,齿缝里都是鲜血。
“老公,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啊?”玄静瑶大哭。
高阳苦笑:“我没事,能撑住。两位老爷子对我恩重如山,我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不多,恰好这是其中一件。”
高阳目光坚定,擦去嘴角血迹,温柔抱了抱妻子:“我有数,信我。”
说完,他踉跄着朝阴鱼眼走去。
金水公司的数名员工和玄静瑶站在一起,眼睁睁看着高阳一口一口吐血,吐完接着做出某些奇怪的手势,念叨某些奇怪的咒语。
然后,他们看到了奇迹诞生——阴鱼眼位置的文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叶子。
高阳曾经说过,一旦长出七片叶子,那阵法就彻底化解了。
到那时,高阳应该不用拼命了。
玄静瑶泪流满面,十指紧扣,求遍漫天神佛,希望他们保佑老公平安无事。
她终于见识到了高阳的执拗。
为了两位对他有养育之恩的老人,他将生死置之度外。玄静瑶有喜有忧,喜的是高阳重情重义,忧的是重情重义成为高阳的软肋。
就好比自己被人软禁,高阳也是不顾一切来救。那一次是有备而来,可这一次高阳始料未及。
文竹,已经长出了五片叶子,第六片已经钻出一半,第七片骨朵已经初具雏形。
高阳吞了一颗丹药,感受着精力快速补充。
但高阳明白,他以一己之力对抗十几名术师的共同成果,十分吃力。
同时维持两种消解手法的正确运转也极为耗费精力。
高阳现在只等太阳出来,就可以进行最关键一步。
远处农家传来一声声雄鸡打鸣声,天边泛起鱼肚白。
“不能再等了。”高阳用力摩擦脸庞,喃喃自语。
第七片文竹叶子,即将完全展开,但高阳已经失去耐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这一次的阴阳鱼眼大阵,相比阵眼之下加持了十几名术师的符纸或者其他某种形式的器物,给高阳造成极大的困扰。
所以,高阳决定用三种手法,破掉阴阳鱼眼。
除了三才分气和水木化生,他还会使用金气破眼法,强行破局。
现在就是时候了。
两柄青铜短剑在手,高阳将五枚文王钱按照梅花形状摆放在阴阳鱼眼周围。
高阳双手持青铜短剑,对准黑曜石水盆的中心位置,深吸一口气,霍然刺下。
“嘭!”
“噗!”
“高阳!”
水盆破,高阳喷血,玄静瑶惊呼。
“不要过来!”高阳怒吼一声,狂奔到文竹旁,五枚文王钱摆出梅花形状,映衬着七片新叶的文竹。
短剑霍然刺下。
刺穿文竹,刺入地面。
相隔二十米的两座祖坟,发生了奇迹般的共振,仿佛某根线“啪”一声绷断。
同一时间,高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透明拳头击中。
他狂喷一口鲜血,嘴角慢慢勾起笑容。
“成了,破了!”高阳直挺挺的向后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