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司之事，本王亦不知内情。”霍临渊眉头紧锁，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但天象有异，他们竟毫无预警，实在蹊跷。”
“眼下人死了，这也死无对证，现在朝廷也顾不得这些，不过本王会留意的，等我腾出手来，一定会调查。”
何大官人捋了捋胡须，小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瞒殿下，小人起初也信钦天司的预报，可那夜观星象，见紫微晦暗，云气聚而不散，分明是大雨之兆……”他摇摇头，“这般明显的天象，钦天监那些老学究怎会看错？”
霍临渊眸色一沉，正欲追问，却猛地抓住何大官人话中关键：“等等，你说……你提前囤了粮？”
“咳咳，”何大官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几分，“京郊那边确实还有批新粮，只是……”他搓了搓手指，“尚未整理入库，需要大批人力搬运筛检。”
霍临渊眼底骤然亮起，目光转向窗外，那群扛着锄头的农户。
他们个个耷拉着脑袋，浑身散发着戾气。
但又是很无力的。
“何老板，”他突然起身，郑重一揖，“本王代朝廷求购这批粮食。至于人力……”他指向窗外，“那些农户，不正可用来运粮？以工代赈，刚好他们也有事情做，赚了银子也可以买粮！”
何大官人故作惊讶地张大嘴，随即笑得见牙不见眼：“殿下高见！不过……”他搓着手，“这工钱？”
“按市价双倍。”霍临渊斩钉截铁，“只要粮食能尽快出来。”
“那得现银当日结算，若是朝廷压下我这批银子我可就亏了。”
“而且我还要求这批粮食运出来之后，全部要经过殿下的手，我不相信朝堂上的人，但是我瞧着与殿下有眼缘，我相信殿下是个忠义之人，绝对不会叫外面那群难民活活饿死。”
“那是自然，这都好说！”霍临渊满口的答应，这同时给他解决了两个难题。
“那就说好，一会儿我便去招募人，本王就直接带他们去大官人的粮仓了！”
“成交！”
霍临渊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他在心中暗自感叹，最近自己的运气真是好。
有种心想事成，世界都在围着他转的感觉。
待霍临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何记粮行的后堂珠帘一挑，步昭意缓步走出。
“如何？”何大官人脸上的谄笑早已收起，此刻正拿着帕子擦拭额头的细汗，“东家，我这戏，演得可还过得去？”
“得亏咱们这位二殿下心思单纯，若换了他四皇子……”她唇角微勾，“三句话就能识破你这计划。”
何大官人讪笑着给她斟茶：“这不是有东家在后头指点嘛！不过……”他压低声音，“真要让他亲自押运？万一这批粮食也发生了意外，怎么办？”
“怕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在皇城，那么就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内，我会派人暗中盯着这批粮食的。”
“当务之急是先让这群人有了安置的地方，只要稳固住了京城，那么江南的军队就没有办法进入到皇城之中，届时他们的计划也无法实行。”
侯府。
步若音坐在妆台前，指尖死死掐着一封刚写好的密信，眼中翻涌着怨毒。
窗外隐约传来难民们的喧闹声，夹杂着对步昭意的感恩戴德，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施粥？沽名钓誉！”她冷笑一声，将信纸卷起，塞入细竹筒中。
推开窗，一只灰羽信鸽扑棱棱落在她掌心。步若音抚了抚鸽子的羽毛，低声道：“去给阿史那，我绝对不会叫她的日子如此舒适。”
信鸽刚振翅飞入天空，房门突然被推开。
“阿音！”赵璟恒脸色阴沉地踏入屋内，衣摆还滴着水，“外族那边怎么回事？说好在江南制造混乱，为何至今没有动静？”
步若音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璟恒哥哥急什么？路途遥远，可能他们过去也需要时间。”
赵璟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确定信送到了？外族真答应合作？”
“当然！”
“外族最缺粮草，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的江南计划失败了，粮草没有拦截住，现在他们要到西北了。”
步若音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精心修剪的指甲在肌肤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她倏地站起身，珠钗上的流苏剧烈晃动，映着她眼底翻涌的狠毒。
“粮草没了？”她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那你们的计划还能成功吗？”
她的皇后之位又该如何！
赵璟恒皱眉，压低声音道：“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要是没有粮食，我们的计划可能要搁置了，阿音，你看可不可以走外族，让他们为我们供应一下粮食，应该不用很久，半月即可。”
这是他能想到最快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借助外援得到粮草的供应，那么计划就还能和之前一样。
“还用什么别的地方帮忙，这一来二去也是需要时间的，眼下不就有现成的吗？”步若音突然冷笑，涂着蔻丹的手指抚过案上的铜镜，镜中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我那好姐姐不是正忙着当活菩萨吗？”
“步昭意手里一定有粮！她那些粮仓、那些商铺，只要抢过来，不都是我们的？”
“更何况那些本来也都是侯府的，也就是我的。”
赵璟恒一怔：“你是说……”
“让蛮族扮作流民混进她的粥棚。”步若音红唇勾起，从妆奁底层抽出一只青瓷瓶，“今夜就下毒，等吃死了人，我看她还怎么装菩萨！”
瓶中药粉泛着诡异的蓝光，照得她半边脸如鬼魅。
“只要她的粥棚上死两个人，那么京城会再次的动荡，璟恒哥哥，你也可以用这个理由来把她抓捕，等她进去了，侯府想办法捞人，我们可是他的嫡亲血脉，到时候顺理成章的接管她的店铺，如果不行，还可以强行镇压。”
“那么到时候咱们不是想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