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蓉很快就把秦砺给找回来了。
秦砺带了一个人来,又喊上了坊正和几个耄老。
陈老头儿这次十分有底气:“老大啊,你看,现在院子隔成了两个,你弟弟们回来住就不妨事了!”
他还热情招呼坊正和耄老们进新院子瞧。
让陈家兄弟端茶倒水的。
秦砺道:“爹,先前我说把院子隔出来,是给魏小娘和蓉娘住的。”
“大家都做了见证。”
“可你们今日却把蓉娘撵出来住倒座杂物房,把宅院腾给两个外男!”
“既如此,那这边儿院子的赁钱爹就让他们兄弟给一下吧!”
众人纷纷议论,是这个道理。
陈家两兄弟下意识就看向陈老头儿,陈老头儿顿时垮脸:“你瞧瞧你都说的什么话,自家人还要起赁钱来了!”
“休要再说这样的话,这回我就当没听见!”
秦砺身边的人就掏出房契在众人面前展示一圈儿:“陈翁,实在是不好意,秦巡检已经把这套宅子卖给了我。
再从我手上以一个月六贯的价钱租回来。”
“如今秦巡检不赁了,你们还赁不赁?若是不恁,有人等着给八贯一个月赁呢!”
陈老头儿看清房契,气得面皮发紫。
“逆子!”
“你……你竟敢变卖祖产!”
“你就不怕夜里秦家的祖宗来骂你?”
木莲在徐婆子身边小声嘀咕:“那也不能留给外男啊!”
“更何况为了外男还把秦家女撵去住杂物房。”
“哎,官人怎么就这么难啊!”
徐婆子昨儿才吃了木莲两块儿莲蓉糕,这会儿听到木莲这般嘀咕,连忙扯了嗓子高喊:
“不卖宅子,难道让两个外男给霸占了?”
“若是那般,秦家的祖宗们的棺材板儿才盖不住呢!”
“要我说,这宅子卖得好!”
众人纷纷称是!
魏小娘眼瞧着又要撒泼打滚儿地哭闹,秦蓉忙拉住她,在她耳边道:“娘,想想大事儿!”
“再有,眼下我们先把屋子住着,等事儿成了,再帮二哥三哥谋算!”
魏小娘不吭声了。
陈老头儿显然也想到这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火气:“是我思虑不周,总是想着都是一家人。”
“既如此,那老二老三你们就搬出来吧,去飞虹桥外租一套宅子。”
郊外的宅子便宜些,比东厢大点儿的,四贯一个月就能赁到!
这下子,陈家兄弟被一杆子支到了汴梁城郊外。
两房人顿时傻眼了。
郊外!!!
爹竟然让他们去住郊外!!!!
天塌了!
陈家兄弟再度被撵出去。
敢怒不敢言。
魏氏哭闹无用。
木莲又幽幽地说了一句:“既然魏小娘不愿单独住东厢,蓉姐儿也可以跟我们住西厢,那这宅子可不可以不赁啊?
官人挣钱也不容易,风里来火里去的,一身的伤……光瞧一瞧就觉得疼。”
坊正闻言便对陈老头道:“陈翁,巡检是你的亲儿子,你还指着他养老送终呢,你就不能心疼他一些!”
耄老们纷纷点头:“是啊!”
“一个月六贯的赁钱呢!”
“再说了,这还是人家给的人情价,日积月累的,这得欠多少人情!”
陈老头儿气得血气翻涌。
偏生他啥理都不占,再气也只能憋着!
想吐血也只能咽回去!
“不行!”
“大哥答应了的不能反悔!”
秦蓉在接到木莲的眼神暗示之后,立刻出声道。
她推了推嗷嗷哭的魏氏:“娘……”
木莲提醒她:“小姑子,那是你小娘!”
“你娘是我婆婆。”
魏氏的眼神凶狠得恨不能把木莲给撕了。
秦蓉抿了抿唇,到底开口:“小娘,你快言语啊!”
魏氏惊呆了,她闺女竟真喊她‘小娘’!
这不亚于拿刀子当众捅她!
果然,她听到邻里们的议论声:“哎哟,这蓉姐儿可算是知礼了!”
“对啊,一个小娘而已,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得意个啥!”
“人家巡检不计较,她还真在巡检面前拿婆婆款儿了!”
“啊呸!”
魏氏快气炸了!
她抬手就要打秦蓉,就听秦蓉在她耳边轻声道:“别便宜了大房!先占着西厢!”
“把爹的东西搬过去,让爹跟我们在东厢另过,就不信大房连爹都能撵!”
魏氏闻言啥也不顾得了,忙进屋去搬陈老头儿的东西。
秦砺拦住陈老头儿:“爹,你该住正屋!”
他越是拦着不让,魏氏越是觉得秦砺怕他们住东厢,不想花那一个月六贯的银钱。
哼!
想屁吃!
就算是损人不利己,魏氏也不想秦砺好!
魏氏的火气本来就压不住,被秦砺一拦着就高声嚷嚷起来:“凭啥不让老头子住东厢房?”
“我看你你就是不孝,就是不想出赁钱!”
“你爹夜里不跟我睡,难道跟你睡?”
“他夜里要起夜要喝水,你伺候啊!”
秦砺坦然道:“有何不可?当儿子的在父亲床前伺候,不应该么?”
秦蓉忙帮腔道:“可是大哥,爹……爹还是习惯魏小娘伺候啊!你说是不是啊爹!”
“再说了,大哥你白日里要当差,夜里就算能伺候爹,爹也不忍心是不是?”
说完,她就推搡陈老头儿,用行动催促陈老头儿赶紧表态。
陈老头儿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我跟你娘……你小娘去住东厢!”
先把东厢占着再说。
至于正房,他想回难道秦砺还敢不让他回?
木莲体贴地道:“可魏小娘也能跟爹一起住正房啊!”
本就气得脑袋快炸了的陈老头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呵斥道:“这里哪里有妇人说话的道理!
我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把东厢让出来,可是大郎你自己说的!”
木莲被吼得眼眶子一红,眼泪大滴大滴地掉,看得围观的邻里们都心疼了。
秦砺拉着木莲后退一步,让他们走。
脸上的无奈和落寞,瞧着可心酸了。
众人心中都叹道: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啊!
陈老头儿还不是做官的呢,他是赘婿,处处都要让秦砺养着的赘婿!
大家伙儿同情地看着秦砺,纷纷上前劝了几句。
等人都散了,夫妻两个回到院子把院门一关,就相视笑了起来。
这个家,总算是只有他们两人了!
秦砺抬手去抹木莲的眼泪,粗粝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红了。
“娇气!”秦砺嘀咕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