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默片刻,下人的手僵在半空中,杜宛宁却始终没拿过那串管家钥匙。
每多等一秒,陆老夫人的心中就像放在油锅上煎,再也没有了耐心。
她朝巧儿厉声斥责道:“没用的丫头,主子的手金贵不爱动弹,你怎么也不知道替主子接一下!”
只要巧儿接过去,那管家钥匙也算是被杜宛宁收下了。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打小跟着夫人,主子只有夫人一人,自然是以夫人的命令为先。”巧儿丝毫不上当:“夫人没让奴婢接,奴婢可不敢动。”
杜宛宁终于有所动作,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问道:“娘亲今日怎么回事,从前死活都要把钥匙从我手中拿走,今天这宫里赏赐一来,就突然要把钥匙还我了?”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陆老夫人变脸如翻书,笑呵呵道:“老身从前是眼拙,不知道你的能力,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能得郡主和圣上的青眼。我年岁已高,把世子府交给你手上,老身也能放心嘛。”
“还是很可惜的,儿媳也想替母亲分担一些事务,可母亲先前教训的是,儿媳整日整日地不在家,哪里有时间管家呢。”杜宛宁假笑着,把托盘往回推了推:“如今更是得了绣月楼,每天都要去经营铺子,实在是没工夫顾这个了。”
想让她拿自己的钱补贴家用?绝不可能!
“母亲您也不要妄自菲薄,在儿媳看来,您的脑子还如同年轻时候一样清醒的很,一定能掌管好世子府的。”
说罢,她起身就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丝毫不拖泥带水,只留下陆婉秀和陆老夫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她为何突然对掌家权弃之如敝屐。
很快,这道圣旨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作为杜宛宁的娘家、世子府的亲家,杜家人得到消息还要比旁人更快一些。
“什么,宛宁被加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还得了这么多赏赐?”
杜老将军刚下朝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人,原本平静的饭桌上便如同炸了锅一般,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尽相同。
“不错,今日上朝的时候,军中同僚纷纷都来向我贺喜,说杜家出了个将门虎女,可谓是智勇双全、光耀门楣啊。”
杜老将军卸下甲胄,在主位上坐下,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欣慰和得意之色。
“太好了,宛宁有了这份殊荣,想来以后定会过得更好。”杜老夫人很是替她高兴,也自豪自己生出来一个这么棒的女儿:“宛宁呐,还真是替我们夫妻二人长脸。”
三个少爷则是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些怀疑神色,杜远山不以为然:”她得了又能怎么样,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有赏赐也落不到咱们杜家人头上!”
现在杜家的三个少爷里,杜远舟任职少将军,将来要接管将军府和父亲的衣钵;杜远行官从文职,在朝中已经有了一番自己的事业和人脉;唯独杜远山不学无术,整日泡在花楼酒肆之中,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怎会毫无关系?”二哥杜远行不太赞同,拧眉道:“宛宁现在虽然被称作小陆夫人,可她到底还是姓杜。咱们杜家出了个一品诰命,将来在同僚面前,也是光耀门楣的一件事,不知道多少人又会来巴结奉承。”
就连一向不喜欢这个亲妹妹的杜远舟,也缓缓点了头:“远行说的不错,毕竟那还是圣上亲下的圣旨,对我们杜家人的官运,可是有大大的好处!”
只有杜远山这种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的废物,才会觉得这没用——今天是个好日子,杜远舟强压着火,才没有训斥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三弟。
然而杜远山也不是个**,能听出大哥的言外之意,瞬间涨红了脸,但是少将军又不是杜宛宁,对着大哥他还真不敢多说什么。
这个好消息传来以后,整顿饭的功夫,大家的话题都是围着杜宛宁转的,平日里再不待见杜宛宁,也不得不承认她这次的确十分勇敢。
一顿饭,杜芷柔食不知味,却也强撑着笑脸,跟大家一起夸赞杜宛宁……甚至,她的夸赞还要装得比其他人都真诚得多。
可实际上,她内心又苦涩又嫉妒,多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处,比烈火烹油还要令她难受。
“杜宛宁,你到底给云梦郡主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连这样的机缘,都能让你碰见!”她脸色发白,桌下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也死死嵌进皮肉里。
为什么杜宛宁的运气总是那么好?无论是家世、夫婿还是机缘……杜芷柔费尽心思争夺来的,她从一出生就注定有了!
这种被杜宛宁再次踩在脚下的感受,令杜芷柔又恨又妒,几乎发了狂!
当天晚上,她甚至不记得晚餐到底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自己体面地演完了戏就退场,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夕儿,前些日子我抓开的药呢,已经制作好了吧?”
杜芷柔坐在床榻上,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之前。
夕儿心中咯噔了一下,每次自家小姐露出这样的表情,就证明她心里已经很不爽了,下人若是再办事不力,便很有可能被她迁怒!
夕儿丝毫不敢耽误,赶忙把制好的**翻了出来,递给杜芷柔一个小白药瓶:“二小姐,做好了,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杜芷柔一把拿过来,打开瓶塞子检查了一下,光是闻闻味道,她身上都有些燥热……不敢想象,这药若是真的让人吃了下去,药效会让人多么疯狂。
扣好瓶塞,杜芷柔纤细五指捏紧瓶身,指关节用力到近乎泛白,柔美脸蛋上的五官也逐渐扭曲。
“杜宛宁,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杜老夫人的生辰,等到时候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失了名节,我倒要看看,你还拿什么和我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