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科研院的柳树发了牙。
陈凡站在实验楼的露台上，正用单位配发的红旗牌计算尺核算数据。
他身上那件半新的白衬衫是白灵当初送的，左手腕戴的上海牌手表表蒙有一道细痕，是上个月维修进口光谱仪时被零件刮的。
"同学，借个火？"
带着港腔的普通话伴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飘来。
陈凡抬头，看见倚在铁栏杆边的沈娉婷，她指间夹着的万宝路香烟过滤嘴上印着金色字母。
这个距离能清晰看见她风衣里羊绒衫的细腻纹理。
“你怎么来了？”
陈凡从兜里掏出印有国徽的打火机，这是这次纳米材料研究与应用项目成功学校给的纪念品。
火焰亮起的瞬间，他注意到对方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腹有长期握笔形成的茧。
沈娉婷突然用烟盒挡住嘴型："有人在二楼窗台架了望远镜。"
她吐出的烟圈完美遮住唇语，"你桌上那份《应用光学》的借阅卡被拍了照。"
陈凡顺势将计算尺滑进袖管，这个动作让他袖口的磨损伤痕露了出来，那是长期在实验台摩擦的结果。
“真够烦的。”
陈凡和沈聘婷自从决定将计就计后，发现身边真的有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夕阳西沉，校园广播里正播放着《歌唱祖国》的旋律，陈凡和沈娉婷并肩走在林荫道上，脚下踩着干枯的柳絮，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娉婷的风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衬得她身形修长，而陈凡的白衬衫在暮色里格外干净利落。
两人走在一起，引得路过的学生频频侧目。
“快看，那不是应用科学专业的陈凡吗？他旁边那女的是谁？”
“听说是从港城来的，上次有人看见她开着一辆进口车来学校。”
“这个是真的！那车我见过，银灰色的，车标都没见过，估计是外国货。”
“啧，陈凡平时看着挺低调的，没想到……”
窃窃私语从身后传来，陈凡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
他侧头看向沈娉婷，发现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对这些议论毫不在意。
“看来我们演得不错。”沈娉婷压低声音，指尖轻轻拨弄着发梢，“他们已经开始好奇我的身份了。”
陈凡轻哼一声：“你本来也没打算低调。”
沈娉婷轻笑：“低调怎么引人上钩？”
两人走到食堂门口，正值饭点，人流密集。
几个女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偷偷打量着沈娉婷，眼神里带着艳羡和好奇。
“她身上那件风衣，我在友谊商店见过，要外汇券才能买。”
“她手腕上戴的表，好像是外国牌子，叫什么……浪琴？”
“陈凡平时不是挺朴素的吗？怎么突然……”
“陈凡是朴素，但陈凡家也是有钱的好不，不然怎么能开车来学校？”
陈凡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有些无奈。
他当然知道沈娉婷是故意高调——她的车、她的衣服、她的香水，甚至她抽烟的姿势，都带着一种不属于校园气氛的张扬。
可正是这种张扬，才能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放松警惕。
“走吧，进去吃饭。”陈凡低声说道，伸手轻轻扶了一下沈娉婷的肘部，动作自然，却在外人眼里显得格外亲密。
沈娉婷微微挑眉，似乎对他的配合很满意。
两人刚走进食堂，身后便传来一声低呼——
“快看！他们俩……”
“我的天，难道这女的是陈凡的未婚妻？他们两个好搭配啊！”
“果然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上次那个诬陷陈凡的小姑娘，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和陈凡交往过，真想让她瞅瞅眼前这姑娘，两人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我是陈凡我也知道怎么选！”
沈娉婷听到身后传来的议论声，红唇微微勾起，忽然凑近陈凡耳边，压低声音道：“陈同学，听到没有？人家说我们是‘门当户对’呢。”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烟草味，温热地拂过陈凡的耳廓，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陈凡面不改色，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心动。”
沈娉婷挑眉：“真的？”
“真的。”
“啧，真没意思。”她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肩膀，“陈同学，你这样可不行啊，演戏要演全套，你这样冷淡，别人怎么信？”
陈凡依旧神色平静，只是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沈小姐，我们是在钓鱼，不是演爱情片。”
沈娉婷轻笑一声，忽然伸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动作亲昵，却又不显得刻意。
她微微仰头，眼中带着狡黠的光：“可有时候，爱情戏才是最好的掩护，不是吗？”
陈凡低头看她，目光依旧冷静，但嘴角却微微绷紧了一瞬。
他最终没有抽回手，只是淡淡道：“随你。”
沈娉婷满意地笑了，故意放慢脚步，让周围人看得更清楚。
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调侃：“陈同学，你该不会……其实很紧张吧？”
陈凡目不斜视：“不紧张。”
“那你手心怎么出汗了？”
“天热。”
沈娉婷忍不住笑出声，眼波流转间，故意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语气轻佻：“哦？那要不要我帮你擦擦？”
陈凡终于侧过头，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警告：“沈小姐，适可而止。”
沈娉婷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怎么，生气了？”
陈凡沉默两秒，忽然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再玩下去，待会儿被盯上的人，可就不止我一个了。”
沈娉婷笑容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只是挽着他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她轻哼一声：“行，算你狠。”
两人继续向前走，周围的目光依旧如影随形。
但这一次，沈娉婷没再逗他，只是安静地走在他身侧，唇角却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陈凡，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