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们两个回来干啥？”
林家老宅的堂屋里，林老婆子坐在一边，不悦的斜睨了空手回来的两人，不耐烦的问道。
都说无利不起早，这两人这会儿回来，想来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定然是有事相求。
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林老婆子虽然不够聪明，但是从不缺生活阅历。
“那个……娘！你看这大中午的，我跟珠儿还饿着呢！咱们是不是先吃饭。”
孙杏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对上林老爹那一双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时，立刻变得心虚了起来。
刚好这会儿林霜家灶房的香气飘了过来，孙杏花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她立刻讨好的说道。
“等着！”
林老婆子停了皱了皱眉，目光在林珠和孙杏花的身上扫过，最后重重叹了口气，扔下一句话，就起身走了出去。
孙杏花立刻双眼亮晶晶，眼底带着期待。
依照林老二那孝顺的性子，一定给林家二老送了很多好东西，想到今天自己有口福了，孙杏花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
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屋里还有个冷脸的林老爹虎视眈眈呢！
林老爹吧嗒着手里的烟袋锅，看着眼珠子乱转的孙杏花，和进门后就低着头发呆的林珠。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都说偏疼不得济，林老爹心中说不难过是假，林珠这个大孙女出生的时候，他也是疼爱过一阵子的。
虽然后面家里的孩子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但是他对林珠始终还是偏爱一些。
如今回来，自己曾经偏爱的大孙女敷衍的打了招呼，便不再理睬他。
这样的行为深深的伤了林老爹的心，想到自己偷偷攒起来，打算补贴给大孙女私-房钱，林老爹歇了心思。
自己年龄大了，还是留些钱傍身吧！
至于大儿子一家，随他们折腾去，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年龄大了，没心思管了。
“那个……爹，让您大孙女陪您说说话，我去灶房帮忙做饭。”
孙杏花担心林老婆子不拿好东西招待她们，于是起身，找了个借口，笑呵呵的走出了堂屋。
离开前，孙杏花不轻不重的拍了林珠一下，林珠回神不解的看向孙杏花，孙杏花给她使了个眼色。
多年的母女关系，虽然不能做到心意相通，但是彼此眼神交流的默契还是有的，林珠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在孙杏花走出们后，脸上便带上了笑容，关心起林老爹的身体来。
林老爹的眼睛锐利着呢！
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然分得清，当时那又如何呢？
只要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就够了。
林老爹也没让林珠的话落地，时不时的回上一句，气氛倒是很融洽。
期间林老爹不着痕迹的套林珠的话，林珠虽然有所防备，但毕竟还是年轻，自然不是林老爹的对手。
很快林老爹便从套出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两人回村的意图。
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反感，本能的排斥。
虽说他对老大一家卖女求荣，攀高枝的行为不耻，但是林珠怎么说是他林家的子孙。
怎么能就这么寒酸的嫁人呢？
不说在村里办流水席，但至少也要把亲朋好友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这两家的老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是不是太草率了！
亦或是，人家根本就没拿他们林家当回事。
林老爹心里那个气啊！
林福山那个倒霉玩意儿，脑子让猪踢了么？自己的闺女都不重视，嫁过去谁会重视？
他自己想丢脸，林老爹没办法阻止，毕竟儿大不由爹。
但是想让他们老两口，跟着他们一起去丢人，那是做梦。
林珠跟林老爹聊了一会儿，感觉气氛缓和了不少，于是趁机问起了林福海一家的事情。
“爷，我看二叔家围了院子，这一家人被一堵墙变成了两家人，时间久了，情分都淡了。”
林珠不着痕迹的林福海一家子上眼药。
远香近臭，林珠自然的认为林福海一家子在林老爹这里不受待见。
“情分这东西，在人心，可不在距离，你们一家子都去了县里，距离岂不是更远，怎得没见你们回来看看我们老两口？”
林老爹冷冷地看了林珠一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讽刺，眼底是浓浓的失望。
“爷，这不是距离远么？回来一趟就要折腾小半天的时间，不过您放心，以后我们会常回来看您的。”
林珠被林老爹的话噎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没想到林老爹会这么直接地怼她，她低下头，声音中带了一丝委屈。
林老爹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林珠这话不过是敷衍之词，根本不会当真。
如果换做以前，林老爹可能还会伤心，不过如今他心里对林福山一家子已经彻底失望了。
没有期待，也就不存在伤害了。
尤其是想到林珠和孙杏花这次回来的目的，林老爹一颗心更是拔凉拔凉的。
他忽然感觉有些疲惫，连表面的体面都不想要维护了。
“我进屋躺一会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不用叫我了。”
林老爹说着就起身，向里屋走去，林珠一见顿时懵了，她们回来的目的还没说呢！
怎么能让林老爹离开呢！
于是他起身，快步走到林老爹的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嗯？有事！”
林老爹走得慢，虽然被拉了一下，却并没有带动他的身体，他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看着胳膊上带着薄茧子的白皙小手，眼中带着丝不悦。
“爷爷，我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想要跟您亲近-亲近。”
林珠一双杏眼中，泛起孺慕之情，娇滴滴的撒娇。
林老爹看着林珠那副一如儿时般娇憨的模样，到底是心软了，于是转身坐回了原位。
林珠心中松了口气，她在林老爹看不见的地方，忍不住皱眉。
显然林老爹身上的那股老人味儿，熏得她难受。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亲事，林珠可不愿意屈尊降贵，回到这个破村子，应付满身老人味儿的爷爷。
“行了，都别聊了，赶紧吃饭吧。”
没过多久，林老婆子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她见林珠和林老爹之间的气氛温馨和谐，不由得一愣，随后便笑着说道。
“奶奶，您辛苦了，好久没吃过奶奶做的饭了，我都馋了呢！“
林珠见林老婆子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赶紧站起来，帮着林老婆子摆碗筷，孙杏花也从灶房端了一盘菜进来，脸色不是很好。
林珠目光扫过桌上的两道菜，脸上的笑容险些没维持住。
咸菜炒肉末，白菜炖冻豆腐。
咸菜炒肉末里好歹还带点儿肉腥，可是那白菜炖豆腐连点儿油花都没有，就用这个招待客人，也太寒酸了吧！
只能说孙杏花河林珠不愧是母女，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都把自己当成了客人。
全然忘记了，这里才是她们的跟，她们的家。
过几天好日子，都忘了自己是谁了，就是两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行了，都坐下吃饭吧。”
林老婆子立刻招呼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虽然每次老二家做好吃的都会送过来一份儿，却从来没叫他们过去一起吃饭。
老两口是真的感觉很孤独！
即便知道桌上的母女俩有目的而来，此时老两口也很珍惜这会儿的热闹。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饭桌上孙杏花的阿谀奉承，逗得林老婆子心花怒放，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条。
吃完饭，孙杏花和林珠主动帮着林老婆子收拾碗筷。
林老婆子乐见其成，见她们这么勤快，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偷来的幸福注定短暂！
“老头子，你说她们这次回来，到底想干啥？”
林老婆子低声对林老爹问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会儿她们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她们！”
林老爹冷笑一声，随即对林老婆子叮嘱道。
“行，我知道了。”
林老婆子听了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头应下了。
“娘，我跟珠儿这次回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果然，没过多久，孙杏花便凑到林老婆子身边，笑着说道。
“啥事？说吧。”
林老婆子看了她一眼，立刻警惕了起来，淡淡地问道。
孙杏花见林老婆子态度冷淡，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便只能继续讨好。
“娘，珠儿这不是要结婚了吗？对方是县里的干部，条件挺好的。
就是……就是彩礼钱少了点。我们想着，您和爹能不能帮衬一下，给珠儿添点嫁妆。
另外，两家老人见个面，吃顿饭熟悉熟悉，毕竟以后少不得要走动，免得太生分不是！”
孙杏花盯着林老爹冷冽的目光，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
林老婆子听了，心里一阵冷笑，她知道，孙杏花和林珠这次回来，果然是为了钱。
她刚想开口拒绝，忽然想到自家老头子的叮嘱，于是坐在那里冷着脸，一言不发。
孙杏花见林老婆子的态度，面露不解之色。
同意不同意，总要有个态度啊！这晾着她们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