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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这般说着,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随即迎向欧阳远审视的眼神,不闪不避。
“什么是讲规矩?”楚清明几乎想都没想就信手拈来,“根据《信访工作条例》总则第三条的明确规定:‘坚持源头治理化解矛盾……领导干部应当阅办群众来信和网上信访、定期接待群众来访、定期下访,包案化解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这些东西,已经白纸黑字写明了,咱们这些领导干部定期接访、下访,是条例明确赋予我们的职责和义务!”
“今天一早,我坐在大院门口,就是在履行这份法定职责!现在,我想请问欧阳书记,我不过是依规履职,何错之有?难道条例写在纸上,只是为了束之高阁,供人瞻仰的吗?我现场接访,正是要让群众知道,县委县**的大门是敞开的,法规条文也不是虚无的摆设!”
听到这里,欧阳远脸色微变,想开口反驳,但楚清明却跟着继续说道:“什么是讲程序?程序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保障公平正义,为了解决问题!信访局的程序,基层的程序,在某些地方、某些时候,是不是变成了推诿扯皮的迷宫?是不是变成了群众跑断腿、磨破嘴也找不到出口的死循环?”
“我今天接访的群众,很多案例都是多次反映问题无果,在现有程序里兜兜转转,最终被搞得筋疲力尽的人!我的现场拍板,是建立在初步了解事实、责成相关部门负责人现场确认的基础上!后续的跟踪督办、责任分解,我当场就指定了责任单位和时限!这难道不是更直接、更高效的程序闭环?难道非要让群众再填几十张表、再跑十几个部门,才叫讲程序?这样的程序,群众等不起,也耗不起!”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强烈的为民请命的色彩,让顾言深和孟婧瑶等盟友微微动容。
本来,他们还替楚清明担心,会被欧阳远抓住话头攻击,但现在来看,完全是他们多虑了。
楚清明的嘴上功夫完全不输欧阳远,甚至还能轻松吊打欧阳远。
这时,楚清明嘴角勾起一丝略带讥诮的弧度,又说道:“什么是讲效率?欧阳书记刚刚说信访局一天能接待上百人,这数字很漂亮。但我请问,在这上百人里,有多少人的问题真正被解决了?又有多少案例是走了个过场,最终问题又原封不动甚至更加恶化地转回了原点?”
“的确,我一天下来虽然接待的群众有限,但起码都落到了实处,更起了一个带头作用,以实际行动告诉信访局的那些同志,以后该怎么踏踏实实解决老百姓的疑难杂症。这难道也叫‘形式大于内容’?也叫‘作秀’?如果解决老百姓切肤之痛是‘作秀’,那我楚清明宁愿天天‘作’这样的‘秀’!”
这一刻,“作秀”二字,被楚清明原封不动地掷回,带着千钧之力砸向欧阳远。
欧阳远脸色微变,竟然被怼得哑口无言了。
唐元章、赵毅然和高启强,也是觉得楚清明逞口舌的功夫一流,只怕是已经强到没有朋友了。
还好,刚刚不是他们对战楚清明,要不然现在都下不来台了。
哎,真是难为了欧阳书记,一个人就扛下了所有的炮火。
顾言深、孟婧瑶、卢东昌和范成文,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齐齐闪过一丝快意。
“再说什么是讲大局?”楚清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道,“欧阳书记认为的经济运行、重大项目、安全生产,是关乎全县发展的大局,这没错!但您是否忽略了,民心所向,才是最大的**,最根本的大局!”
“咱们的群众如果带着一肚子委屈和怨气,他们的心气不顺,对党委**失去信任,甚至产生对立情绪,这才是动摇根基的最大隐患!放任这些具体的问题发酵和蔓延,它们就会像火灾一样,最终烧毁您所关心的那些‘重大项目’和‘安全生产’!我花时间解决这些个案,正是为了釜底抽薪,消除影响全县和谐稳定发展的病灶,这才是对大局真正负责!”
他环视会场,声音沉静而有力:“常务副县长,职责是协助县长主持**日常工作。但日常工作的核心是什么?当然是服务人民!如果连群众最迫切、最具体的困难都视而不见、推诿塞责,那主持日常工作岂不是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楚清明始终看向欧阳远,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句说道:“最后,再讲讲安全!欧阳书记忧心忡忡提到的安全问题,恰恰是我最重视的!群众为什么聚集在大院门口?不是因为我在那里‘摆摊’,而是因为他们在其他地方找不到希望!”
“如今他们的聚集,是因为信任!是因为他们相信党委**能给他们一个说法!您担心有人煽动闹事,我恰恰认为,最有效的防止闹事的方法,就是及时、公开、公正地解决问题,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状态!”
“把群众拒之门外,让他们在绝望中积累怨气,那才是真正的埋雷,才是最大的安全隐患!至于您说的现场秩序,我已经安排信访局和公安的同志在现场维持,并且制定了应急预案。群众虽然多,但秩序井然,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我们**解决问题的诚意!这份秩序,源于信任,而不是恐惧!”
楚清明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欧阳书记,您的几点建议,方向是对的。优化接访日制度、强化首问负责、探索线上模式,这些我都赞同,也愿意共同推进。但是——!”
他再次停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停止在大院门口的接访,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