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一心逆反,权臣倒追献江山 第20章:我虽然脏,但是有用

三皇子府外

惊澜和婠玉扶着姜洄因上车,婠玉嗔道:“殿下,我都说了,不要在里面久留。”

姜洄因蹙了蹙眉,“解药在你手上,不打紧。”

浑身疲软无力。

她死鱼一样倒在车上,蜷缩在姜无相脚边,他有点子嫌弃:“弄得满身是血,脏了我的地方。”

姜洄因阖着眼睛,睫羽轻颤,她迷迷糊糊地扯了扯姜无相的衣摆,咕哝道:“我帮叔父除祸害,叔父不能弃了我……”

“叔父,我虽然脏,但是有用。”

她手上染了太多血,从为质子时开始杀人,重生后构陷、绞杀养母,给表兄下毒,又看着与姜流云有关的人一个一个死去…

没有回头路,当然脏。

她的父亲那么干净,却只能活在旧臣故人的唏嘘中,姜洄因早知,至清至刚无法保全。

血浆染得到处都是,姜洄因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衣衫和双手,明明没有伤到她本身分毫,但她就是觉得痛苦难忍,沾带的血太多了,就像前世锈迹横生的刀切开她的脉搏,流放出殷红泛黑的毒血……

苦楚从不会因时间而轻易消弭,它不是恩赐,也不是福气,如果可以,她也多想那一切从未发生,即便没有得来这重生的机会她也甘心认命。

她的话语小心翼翼,是试探、是请求,姜无相眉心一跳,这个歹毒的孩子,也学会了示弱?

不可否认,他与姜洄因是同一种人,当初愿意与她为伍,也有一点怜惜与欣赏,日日临水自照,他无端生出恻隐之心。

姜无相轻飘飘落下一句:“这时候还是不要昏死过去了。”

她身子滞空,被男人拦腰捞起,也许是清减得硌手,他活像是丢烫手山芋一样把她推到另一边的座位上,姜洄因背靠着车壁,倦怠地抬了抬眼睑,轻轻呵气:“谢谢叔父。”

她很客气,时常把多谢、谢谢、感激不尽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如果只是交换,姜洄因不欠他任何东西。

马蹄踏着月影,富有节律的声音催人入梦,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松懈后,姜洄因竟毫无防备的在姜无相面前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褪去满身凌冽,毛茸茸的脑袋与狸奴一样娇憨,身上还残留着微弱的曼陀罗的气味,又穿得一身雪白,逶迤于地的罗裙与白色曼陀罗也无甚差别,看似圣洁无害,却是致人**毒药。

怎么能有人像她一样蠢,以身涉险?

回到公主府已是寅时一刻,彼时月明星稀,鸦雀无声。

“主上,已经到了。”

姜无相只是“嗯”了一声,略有些纠结,要不要唤醒她,又怎样唤醒她,睡得这么死,大抵是中毒不浅,没个一天一夜,哪能提得起精神?

惊澜又催了催:“主上、殿下,已经到公主府了。”

婠玉正欲靠近帘子叫姜洄因下车,倏地,车帘一掀,姜无相单手揽着她弯腰迈出马车。

狭促的空间里,他连身子都站不直,姜洄因半挂在他身上,双臂软绵绵的搂着他的脖子,时不时又会滑落,他只能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把她的发髻挡着,踏出车舆后,再把她的手臂扣在自己肩上。

男人高束着的长发一顿一顿地扫过她的手背,朦胧意识中她为了躲避“搔痒”,不安分的又把手拿下去。

姜无相简直有些恼,惊羽惊澜侍主多年,都知道他不是什么耐心、好相与的人。

眼看他就要把人破布一样往地下丢,姜洄因梦魇附身,忽的开了窍,紧搂住男人的肩头,抓得他背后的外袍都折出了褶皱。

这是要给他连皮都扒下来一层!

姜洄因贴着他颈边的脉搏,嘴唇一张一翕,温热馥郁的呼吸挥洒,纠缠着曼陀罗致幻的气息,迷醉蛊惑,她柔柔嗫嚅着:“叔父,我很有用的,我只是……有一点疼、有一点累……”

她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只能由自己声张。

那些凄凄惨惨都被一再压抑,唯有梦中能够一诉苦水。

姜无相放松的手骤然一紧,没让婠玉把她扶进公主府,纡尊降贵,亲自把人送了进去。

他不由失笑,那一回和他阴阳怪气、斗嘴的长虞,告诉他“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这回就大发慈悲,护送她平安。

婠玉连呼吸都收敛几分,姜洄因也许不清楚,她离国为质的三两年里,姜无相是如何往上爬的,做权臣难,成为权臣更难,不雷厉风行、沉冷理智,坐不稳这位置。

尤其是,当今圣上绝非善类,姜无相的地位牢不可破,无非是因为他有用,轻易动不得。

东面的祁国蠢蠢欲动,姜国败给容国后,姜洄因作为质子维系表面的和平,而姜无相则率领南姜铁骑一次一次护佑关隘,将外敌阻却在涂川东隅。

婠玉对他是又敬又怕。

最讽刺的是,高坐明堂的天子,不沾风雪、不染血腥,让自己的幼弟去厮杀捍卫,让姜景祯的遗孤去献祭偷生。

这样的王道,天理何在?

受万民供奉,自私自利,只会操弄权术、制衡朝堂,保住姜王室的尊贵。

……

她的寝殿,姜无相本不该入内,只是细细一想,他身为叔父,不算外男,又有什么礼节可拘束的。

姜洄因这脏兮兮的一团,他是真不能忍把她放在榻上一走了之,索性让她靠在桌上,传唤婠玉:“你替她梳洗更衣。”

“是。”

姜无相头也不回的离开公主府,重新回到马车中,身上被姜洄因调制的血浆弄脏,他撑着额角,轻捻血迹,指尖揉散开妖冶艳丽的血花。

那些年在涂川浴血而生的岁月历历在目,他格外喜净,厌恶血气,也是想摆脱那炼狱一般的旧日。

除了有些脏,姜洄因身上的“血迹”没有腥气,也许是干净的。

他转而一笑,对她送的这份厚礼甚是满意。

姜无相开始设想,姜洄因下一次又要对谁拔刀相向?兴许他还能递一递刀,既不脏了自己的手,又极有趣,如果长虞有恨,把承安皇兄千刀万剐,他也乐见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