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离听她爹把乞罗进宗门之后的事说了一道,才明白乞罗为何要走?
乞罗是个毫无根基的人,却拜在宗门最厉害的南宫柏门下,有些弟子不服,难免出言不逊,对他冷嘲热讽。这还算好的,无聊起来,还捉弄他,平时也对他呼来喝去的,鸡零狗碎的事都叫他去做。
日子一长,乞罗忍不住,一句话没说,留下腰牌就走了。
南宫柏,“这事怪我,乞罗是阿离的朋友,二叔关照不周,让他受了委屈,他走后,我一直派人在外头找,希望能把他找回来。”
南宫离知道,在宗门,二叔的功法最好,突然收个没有根基的弟子,会让一些人眼红。从前她功法低下,受爹和大哥庇佑的时候,也有人看不惯,对她各种冷嘲热讽,乞罗受的委屈,她都受过,知道是什么滋味。乞罗性子比她刚烈,受了气,一走了之也正常。
南宫离,“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
“什么时候来的?”
“六天前。”
好嘛,才来三天就给气走了。
南宫离认识乞罗不止三天,她认识的乞罗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族人保住了,有了希望,接下来就要繁衍壮大,还有要自保的能力,这些她都跟乞罗说过,乞罗也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保护族人,让轩源族慢慢壮大。
这么重的责任挑在肩上,岂会为了一点委屈就放弃?
乞罗性子倔,正因为倔,他才应该咬牙撑过去,等到有所成就那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没留话?”
南宫柏摇摇头,“腰牌放在他睡的床上,人不见了。”
“找了几天,一点线索没有?”
南宫松摇头,“也是怪了,有人看到他出城门,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南宫离此次回家有两件事,一是找乞罗问有关那颗痣的事,二是向爹打听曾祖父弟弟。结果好了,乞罗走了,头件事就完不成。
“别担心,”南宫柏安慰她,“只要还在下溪洲,总会找到的。”
见闺女情绪不高,南宫松转了话题,“离儿,乞罗说,亡灵不是很厉害,是真的吗?”
“不算厉害,但数量多,应付不过来,也就是厉害了。”
南宫柏,“按理说,亡灵应该夜里出现才对,现在白天也出现,黑袍人不简单。”
南宫松不以为然,“没听乞罗说嘛,那些亡灵最后都倒在城门口,被他们一把火给烧了,阿离能赢他一次,也能赢他两次,没什么好怕的。”
吃完早饭,又聊了几句,南宫离就回自己院子了。
慈姑早得到消息,在门边侯着,见到她,眼眶发红,“少主回来了。”
以前南宫离当小子养,对慈姑不敢太亲近,现在慢慢找回了姑娘家的温软,一把抱住慈姑,撒娇道,“慈姑,我要吃你炸的桂香肉丸子。”
“好,慈姑给你炸。”
慈姑搂着她拍了拍,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南宫离打小是她照看大的,就跟自个的孩子一样,看着她一点点长成现在的模样,做回了姑娘,也有了本事,独自出去游历,又好好的回来了。
从前她对南宫离有多担心,如今就有多宽心。
她家少主长大了,出息了,也踏实了。
突然一抬眼,慈姑吓了一跳,南宫离身后站着一根又粗又壮的藤,藤上挂满叶子,翠绿翠绿的,像一个绿色大柱子。
她迟疑的问,“这是小葱?”
南宫离回头一看,乐了,在她爹跟前,小葱老老实实,到了慈姑跟前就开始耍宝显摆了。
“是小葱,它长大了,也长进了。”
说它长进,它就长进给你看,呼拉一下把身子拉长,一扬,胳膊粗的藤抽到了屋顶上,吓得慈姑直喊,“悠着点,别把瓦给弄碎了。”
小葱收了藤,又把慈姑卷起来,一根藤做底,一根藤做靠背,让慈姑坐在它特制的椅子上,稳稳当当的把人抬回了院里。慈姑坐在那么高的椅子上,都能看到远处的练功场了,嗔道,“行了行了,知道你长进了,快放我下来。”
小藤把慈姑轻轻放下来,自己缩成一个小人状,摇头晃脑,很是得意的样子。
慈姑看着它好笑,道,“快把少主的行李拿进屋去。”
小葱喜欢做事,得了令,立刻高高兴兴卷着包袱进屋了。
慈姑知道这一路回来,南宫离肯定累了,想服侍她休息,南宫离不肯,推着慈姑往厨房里走,好像炸肉丸子是顶顶重要的事。
她陪着慈姑在厨房里忙活,叽叽喳喳说着在外头的见闻。
这一忙就到了中午,慈姑做了一桌南宫离爱吃的菜,又拿出她酿好的果露。南宫离敞开肚皮,大吃大喝,把自己吃撑了。
她到后院消食,看着满院的花草被慈姑打理得很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小葱也来了,一会把自己挂在树上,荡来荡去。一会跳到自己的盆里,汲取养份。一会铺在墙上,抖着绿叶子,像满墙爬山虎。
南宫离看着它耍宝,乐不可吱的笑。
还是回家好,怎么都自在,怎么都舒坦。
慈姑走过来,“少主,回屋歇个觉吧,这一路走来,定是累了,歇个觉去去乏。”
消了食,又刚好是歇午觉的时辰,再找不到旁的借口,南宫离只好进了屋子,慈姑跟着要进去服侍,被她拦住了,“我打会坐再歇。”
慈姑知道她的规矩,打坐要静休,不能有人打扰,她把门合上,站在廓上轻轻叹了口气。
她其实知道南宫离为何不愿进屋子,所以她一句都没提宸渊大人。
门窗都关着,南宫离站在幽暗的屋子里,静静落泪。
慈姑是懂她的,一句都没提宸渊,可是不提,也抹不掉他的痕迹。在这个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宸渊有自己的屋子,可他总爱待在她屋里。
他是个无拘无束的。她睡觉,他蹲在她床上。她洗漱,他站在边上,她梳妆,他倚在妆台边,时不时就用那种想吃了她的眼神盯着她看。看得她心惊肉跳,同时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发酵。
他会隐身,还不守规矩。她换衣或沐浴的时候,总觉得不放心,怕他在哪个角落猫着。有一次,她磨磨蹭蹭半天没到浴桶里去,听到他说:再不洗,水就冷了。
她一把光剑射过去,听到窗子一响,再没了声音。
她气了半天,又莫名想笑。
她摊开手掌看血线,不知道是不是屋里光线暗,血线又暗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