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整个灵堂都被封住了,想直接闯进去,显然不现实,而且就算进去了,有那么多壮汉拦着,他们也不可能对阿牛的尸体做什么。
但是丁婆却说,只要有人能混进去就行,我们要做的仅仅只是让阿牛的尸体没法和魂魄融合,并不是要毁尸灭迹。
我想也是,要是毁尸灭迹那还得了?刘村长毕竟是刘村长,谁要是把他儿子给烧了,他指定要玩命!
小七歪着头问那该怎样才能阻止阿牛的尸体和魂魄融合呢?这种事难道不能派几个仙家去做吗?
丁婆苦笑道,要是能让仙家去做,她也用不着在这里烦心了。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仙家的所作所为也是要考量因果和业力的,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当事人的因,联动到了今日的果,不是他们解决不了,而是无法过多干涉他人的因果。
这件事可能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有些悖论,也会有人好奇,既然他们没法干涉他人的因果,那么上次地煞索我的命,为什么他们又干涉呢?
这其中的门门道道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我真正接触到仙缘,才知道很多因果虽然是接踵而至的,但不代表就可以一概而论,看似串联,实则又独立存在。
换言之,若是等到阿牛头七,真正找到了我,他们不会见死不救,因为这存在着另外一种因果,但阿牛的死和我脱不了关系,这期间他没来找我,这便是我个人的因果,听起来绕,实则真正精研过因果论的一听就能明白,这里就不再多阐述。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做!”这时,丁婆忽然将复杂的目光看向了我。
还不等我说话,一旁的小七就忍不住说,“不是吧婆婆,你意思让小坤去?他……他才两岁啊,去了不是送死吗?”
丁婆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平时吸收血煞之气的时候,阿牛的尸体和魂魄会相对比较稳,即便我们有办法接近也很难将他的魂魄破掉……”
但若在阿牛处于放纵执念的状态下动手,无疑能做到事半功倍,这种状态下,尸体只是一个躯壳,魂魄会比较跳脱,不会完全藏在尸体内躲着。
对于阿牛而言,放纵执念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就是刘村长每天给他送三个人让他捣;
还有一种就是让他见到我,因为在他看来是我坏了他的好事,也是因为我,他才被那些黄皮子、狐狸和蛇硬生生咬死的。
我对他而言就是仇人,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是能提前把我杀了,他当然最乐意不过。
一旦执念被消除,尸、魂的融合也会更融洽,形成尸鬼后,道行不是一般的强。
说到这里,丁婆取出一张红底金字的符箓和一瓶黑色小瓶,跟我们说这是破魂符和散魂水,只需在阿牛魂魄与尸身不稳时命中他,就能让其魂魄和尸体立刻分开,半个钟头内都休想重新钻回去。
小七表示这风险实在太大,阿牛一旦发起疯来,就是成年人都拉不住,又何况是我?
“唉,也是。”丁婆无奈说,那就只能等阿牛头七修成尸鬼,找上门来了,届时,她再想办法找常二爷出手吧。
我点点头,本意也是不去的,不是不负责,而是真的怕,昨晚那个梦做的我到现在都有阴影,何况小七哥说的也有道理,几个壮汉都拽不开这个阿牛,我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过去瞎闹什么?跟找死有什么区别啊?
可就在下一秒,有一道很温柔的女孩声音却蓦然在我的脑海里响起,说了句“去吧”,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的,竟真的鬼使神差的跟丁婆婆说,我去试试看吧,这话一说出嘴,我就后悔的急拍大腿。
一旁的小七更是一脸钦佩的给我竖起大拇指,说:“牛啊小坤,你这胆子简直没谁了,这要是换我,我肯定死都不去!”
丁婆婆也意味深长的向我看来,表示让我放心,她会派几个蛇叔跟着我,虽然这件事他们没法直接插手,但若触及到凶险,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的妈,我怎么感觉这两人就等着我说这话呢?这是一点反悔的机会都不留给我啊,直接就把这件事敲板钉钉了。
不过我更奇怪刚刚是谁在跟我说话?为什么她一开口,我便脑子一热,忍不住说要去呢?
随后,丁婆让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她会提前下山铺路,等中午的时候,我和小七再配合着进灵堂动手。
小七问为什么要中午进?整个灵堂被黑布盖着,晒不到阳光,什么时候去不都一个样?
对此,丁婆解释说,中午阳气最盛,这里所说的阳气可不仅仅指的是太阳光,而是整个地球磁场。
阴阳二气子午更替,由盛转衰,再由衰转盛,虽说灵堂没了太阳光,阳气会弱很多,但相对整个一天,却还是午时最强。
选择在那个时候动手,比晚上动手更有利,安全性也会更高。
……
夜里,我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失眠。
我想不通丁婆明天怎么铺路,我们怎么进去,以及进去后,我该怎么对付阿牛?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翻个身,回头看小七哥,却见他也在看我,还笑的挺猥琐。
“说实话,你是不是害怕啊?”小七问我。
我心知这时候说害怕也没用,明天还不是得去,索性嘴硬说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他问我想什么,我说你不是今天上课吗?怎么没去呢?
小七说上个屁,刘村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黄山村小学的几个老师都跑村里来吃席上礼了。
我哦了一声,不再回话,回过身继续思考我刚刚想的那些问题去了。
谁知小七呵呵一笑,忽然搁我背后说:“小坤,我感觉你以后会是个大人物。”
“大人物?”听到这没来由的一句话,我微微一愣,问他为什么。
他说哪有两岁的小孩像我这样啊,其他小孩在这个岁数连厕所都不会自己上呢。
反观我,说话清晰,胆识过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敢于有赴死精神。
闻言,我嘴一撅,说小七哥你不带这样说话的。
他前面的话我都认可,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上去的确比其他两岁小孩成熟。
甚至无论说话做事,我都不像是两岁的孩子,反倒像是小七哥这个年级段的。
但后面那句赴死精神就有点过了,这不是咒我死吗,咳咳,虽然我也觉得自己大概率一死,但能不能别说大实话?这太打击人了!
至于大不大人物什么的我没想过,我只想着快快长大就好了,要是我有十几岁,就不用什么都被丁婆婆管着了,我也能随便出去玩,不用整天都呆在这个道观里。
小七哥见我不开心了,哈哈一笑,摸摸我的头说:“嗐,我吓唬你的,你可别当真了,放心吧,等明天中午一进去,你看到阿牛就把符贴上去,保准他跪在地上哭爹喊娘,然后你再把散魂水一泼,这事儿就搞定了!”
“有这么简单吗?”我眨了眨眼睛。
小七说当然了,难不成还指望我真和阿牛打一架啊?就算是十个我也干不过人家啊。
“行啦,你赶紧睡,养足精神,明天可是要干大事呢!”他说罢,便翻过身去,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有时候我真是不得不羡慕小七这秒睡的技能,只有失眠的人才会懂这个技能有多香。
唉,我胡思乱想了半晌,越睡越无困意,吱嘎……谁知就在这时,屋门竟缓缓被一阵阴风吹开,惨白的月光顿时涌了进来。
我去,不是吧,又来???
这熟悉的一幕立马让我想起昨晚上做的噩梦,阿牛冲进来掐我的画面,直到现在我都心有余悸!
不对!昨晚是做梦,可今晚……我很确定我还没睡着!
况且阿牛这会儿估计还躺在灵堂里吸收那什么血煞之气呢,他不可能上山找我!
要是他真有胆子过来,估计丁婆开心还来不及呢,干脆今晚就将他给收了。
如此想着,我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嘶,疼疼疼,这下百分百确定不是做梦了!
看来是小七哥进屋的时候没把门关严实。
我深吸口气,本想下床去把门关上,可是又不敢,索性我就闭上眼,让自己赶紧睡。
怎料眼睛一闭上,脑子里竟全是阿牛那恐怖的模样,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跟着冒出来了。
我甚至感觉我闭着眼睛的时候,有什么脏东西就凑在我面前阴森森的盯着我笑。
我吓得又赶紧睁开眼,呼……幸亏也没什么吓人的东西,就是那月光照进屋里,着实有点瘆得慌。
想到这,我抖了抖小七的肩膀,说你门没关上,赶紧去关门。
小七却睡得很沉,还是跟昨天一样,无论我怎么摇他,他都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上辈子从没睡过觉,不然这辈子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一睡着就雷打不动?
没办法,我只能鼓足勇气从被窝里出来,然后看都不看外面一眼,就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然而邪乎的是,我才刚转身准备钻进被窝里,吱嘎一声,门又被吹开了!!
嘶!!
谁懂啊,那一瞬间我真是吓得心脏都提到嗓子眼来了。
而且吹进屋里的那阵阴风就真的和刀一样架在脖子上,吹得我整个人猛地一缩。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冲回被窝,还是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在故意推门。
“哇哇哇——”
愣神之际,一道孩童的哭声忽然响起,哭得那叫一个用力啊,比死了爹**还凄惨。
可我更好奇道观中怎么会有小孩哭呢?而且还是这大晚上的,没理由一个人上山啊。
算了,我管那么多干嘛,这孩童哭的如此悲惨,相信不用一会儿,丁婆婆会出来问他怎么回事的。
于是,我果断的重新关门,快速回到被窝里。
这一次门没有再被吹开,可是那孩童的哭声却越来越大了,喉咙渐渐都有些嘶哑的迹象。
“奇怪了,要说吵不醒小七哥我倒理解,可丁婆婆向来睡眠较浅,怎么会大半天没出来看看的动静呢?”
我皱着眉头,决定还是再等等。
结果等了二十五分钟,这孩童的哭声不仅没停过,我旁边躺着的小七的呼噜也越来越大,耳朵真是快被他们吵破了。
难道丁婆婆这会儿已经下山到黄山村去了?嗯……倒是有这可能,不然她不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反应。
无奈之下,我只能继续摇着小七的肩膀,又一脚踢到他**上,大声喊道:“小七哥,你快醒醒!!外面有人在哭啊,你快陪我去看看!”
可惜叫了半天,他始终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反而我喊的越大声,他呼噜打得也越大,就像是要和我比赛一样。
我无语至极,也只能自己起床了。
毕竟这孩子一直哭,我也睡不着啊。
拉开门,我忐忑的朝哭声方向一看,只见道观院外,一个穿着红肚兜的粉面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
我没有第一时间跑出去,而是惶恐的快步来到丁婆婆的屋门前叫了两声。
见没反应,我便将门打开,左右环视一眼后,发现人还真的不在,她是真的去黄山村了!只是这大晚上的她去村里干嘛?不是说明早再去吗?
我咬了咬牙,只能点起一盏灯笼走去院门口,
这时候的生活条件差,黄山村也比较落后,没几个人家里有电器,大多数人还是靠着蜡烛过夜呢。
我凑近那孩童,问他哭什么?怎么大半夜跑我家里来了?父母人呢?
那孩童哇哇大哭,似乎根本没听我在讲什么。
我说别哭了行么,你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那孩童睁开泪眼看了我一下,便说他和爸爸走丢了,爸爸上山砍柴,让他在树下坐着等,但他饿,就跑附近找野果子吃,没一会儿天黑了,他就找不到爸爸了。
一听这话,我忍不住问他爸是谁。
他哽咽了一会儿,渐渐止住哭声,跟我说他爸叫胡海,是黄山村里的樵夫。
我惊疑道:“那你妈就是陈寡妇……啊不对,是陈……陈雪月了?”
我听刘村长提起过陈寡妇的名字,自然也就记住了她叫陈雪月。
孩童点点头。
我一下就乐了,没想到胡樵夫和陈寡妇的孩子竟跑到我们道观来了。
这胡樵夫真是个大老粗,劈个柴的功夫竟把孩子也搞丢了,估计这会儿他们正搁家里急着呢。
我伸手将这小孩拉起来,说跟我进屋吧,明天一早,我让婆婆把你送回去。
谁知他却摇摇头,犟在原地跟我说,“不要,我就要现在回家,我要找我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