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谁的人？”
迎月紧紧握着她的手，嗓音冷冽，“皎月阁。”
又是皎月阁，六扇门杀她一次还不够么。萧羡之！白清明到底哪里招惹了你！她对你念念不忘整整十年，你可曾到芸村看过她一次，她母亲用芊王草救你，你如今却屡次三番为难她！
白清明的掌心攥出血来，她堪堪侧过脸，“迎月，我想学功夫。”
“姑姑说，你放下渡厄堂，一年内不要插手京歌的事情，来九重天，她亲自教你。”
妙音竟早早预测了她的想法。白清明眸光一暗，九重天和皎月阁本就对立，她连自己的仇都没报完，怎么能掺和进这些人的事……
她将手从女孩掌心退了出来，“跟妙音阁主说，让我再想想。”
迎月颔首，白影一闪，没了踪影。
再想想，不用想，让她放下渡厄堂，绝无可能。
白清明离开渡厄堂的时间太久，陆栖风心神不宁，便出来找她。哪知在路上就见着她被地上三具尸体围成一个圈。少女垂头跪坐，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她卷翘的长睫上挂着泪珠，让人望不清眼底的神色。
身侧的木盒里还盛着刚煎好的药。
她是去侯府给他送药的。
他眉头猛地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成拳，“哭了？”
她并无反应。
他一顿，俯身单膝蹲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重复，“你哭了。”
陆栖风眼睫垂下的刹那，望见了手背上滑落的泪珠。他喉结慢慢滚动，只觉这冰冷的泪滴灼得他掌心发疼，一路疼到心底，疼得他心慌意乱。
谁欺负她了？相府？皎月阁？还是一直派人跟踪的九重天？
他眸子紧锁着她含泪的眼，那双被水雾盈满，但恨意炽热得几乎就要漫出来的眼。没有悲哀自责，没有崩溃绝望，只有滔天的恨。
她没做错，她本就不该自责。她治病救人没错，她明哲保身没错，错的是害人者。她要他们付出代价，不仅仅是为了白清明，更是为了无辜惨死之人。
陆栖风的指腹拂过女子通红的眼角，难得语气温和，“仇，还报么？”
“报。”她嗓音沙哑。
“你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报？”
少女扬起脸，白皙的额头已沁出汗珠，她杏眸微湿，鼻尖泛红，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那双不羁的眸子敛去了所有的高傲，瞳孔里满是他的影子。
陆栖风眸光一黯，别过脸去。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拿自己算计他。
又开始了，又开始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应当赶紧走，再不走……
男人轻颤着收回贴着女子脸庞的手，就要起身，却被她拉住了衣摆。白清明粉嫩的唇微微下撇，肩膀轻颤，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
陆栖风喉结滚动，压住心底的涟漪，强迫自己的语气生硬起来，“不然，你是要本侯抱你走？”
她怯怯地垂眼，像是被这冷冽的声音吓住了，缓缓松了手。
男子脚步一顿，她是不是伤着腿了，她肯定伤着腿了，不然怎么坐在地上不起来，要不就是腿麻了，腿麻了她还怎么走回去呢。
想着，他一手提起药盒，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把她抱了起来。
“好，本侯抱你走。”
月光下，男人下意识把少女往怀里揽了揽，天气明明这么暖，她怎么浑身冰冷，都快凉得跟他一样了。
她怎么又不说话，他莫名有些慌，“又哑巴了？”
“你什么都没有，准备怎么报仇？”
“不是还有你么。”少女声音轻轻软软，几近听不见。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本侯凭什么帮你？”
“我为侯爷当牛做马赴汤蹈火……”
陆栖风蹙眉，没诚意，小姑娘又开始给他画饼。
“那我把药王令送你……”
很好，继续画饼，当他不知道药王令会认主。
“那那那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烂命一条了，你要不要？”
“谁说是烂命一条了。”
男人抱着怀中人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却不是朝着渡厄堂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白清明眸光一闪，又恢复了往日的警觉。
果然，不装了。
“带你回侯府。不想再被暗杀就听话一点。”
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守卫眼观鼻鼻观心静立着。他们还从未见侯爷带过女子回来，而且还是抱着回来的。
白清明不挣扎了，她觉着被这么抱回来好丢人，慌不择路地猛然将头望男人胸膛一扎，只听“咚”的一声，她额头磕得生疼。
这人是铁做的么！
陆栖风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一到室内，白清明就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但是一想到待会儿还有事求他，她绷紧的神色又瞬间软了下来，一个明媚又谄媚的笑容自她脸上绽了开。
陆栖风看着她千变万化的小表情，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别演了，有话直接说。”
“皎月阁的人要杀我的病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不可，本侯不插手江湖的事。”
她抿了抿唇，“你上次都答应我了，你说过要是我跟萧羡之算账你会帮我的。”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他的袖口，声音软糯清甜。然后竟像只小鸟似的，扑通一声投入他怀中，额头在他胸口轻柔地蹭来蹭去。
豁出去了，她决定从今天起抱紧陆栖风的大腿，撒个娇服个软又不会少块肉，等报完仇她就跟他分道扬镳，把这些黑历史通通烧掉，然后换个身份浪迹天涯做江湖游医。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衣襟已被她蹭乱，少女脸颊的温度燃烧着他的理智，她眼角潋滟的薄红令他呼吸蓦地沉了几分，眸中墨色开始翻涌。
她又开始演了，她的演技怎么就这么好……
该死，他早就知道，他就不该把她抱回来。他应该把她丢出去！对！现在把她丢出去也不迟！
想着，他的手却不自觉揽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肢。
“你帮帮忙嘛，不然我就只能求萧羡之……”
“你要求谁？”他垂头望她，额头抵在了她的额上，眸中的冰寒霎时间通通裂成了碎片，他毫不掩饰眼底的炙热，直勾勾攥取着她，“清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低沉沙哑的嗓音令她狠狠一愣，完了，她飞快收回自己抵在他胸前的爪子。却被他狠狠按住手臂，用力一折，背在了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