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圆攥紧了拳头。
孩童的话,让她很羞愧。
曾几何时,她学医的初心就是为了救人。
可眼下她为了更快的赚够钱跑路,却将初心忘了。
她忘记了,穷人也是会生病的。
孩童的哭声还在继续,“为了给我奶奶挣钱买药,我爷爷已经有数日都未吃过饭了。”
“眼下,爷爷他好不容易给奶奶攒够了买药的钱,可他却晕倒在地上。”
叶榆抬眼看着,百草堂的牌匾露出自嘲的笑。
孩童的话,似乎把他带到他爹带着他看自家招牌的事。
叶老爷指了指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字问,“榆儿,你知道那牌匾上的是什么字吗?”
“我知道,是我们医馆的名字百草堂。”叶榆露出小虎牙道,他虽未启蒙,不认得上面的字,可他记得叶老爷同他讲过那牌匾上写的是他们医馆的名字——百草堂。
叶老爷笑了笑,“那爹爹再问你,你可知道这个字念什么?”
叶榆按照百草堂的顺序,蒙了“百”。
叶老爷使用了大多老师和家长的伎俩,“你确定这个字真念百?”
才三岁的叶榆哪经得住这么拷问,立马将字改成了“堂”。
叶老爷笑了笑,“确定是堂了?”
叶榆其实也不太肯定,只是他觉得方才爹爹就是那么问他,现在又这样问他,让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他想看一会才肯定的说,“确定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蒙对时,他却听见了叶老爷说,“榆儿答错了,这个字念百。”
叶榆不解。“那爹爹方才为何还如此问。”
“因为,方才是榆儿蒙的呀!你说是与不是。”
小叶榆埋着头不说话了。
他方才就是蒙的。
“爹爹,之所以要这么问你,是想让你将此字牢牢记住心中。”
叶榆抬着头,懵懵的看着他。
叶老爷耐心的同他解释,“这个百是我们百草堂的百,但同样也是百姓的百,你祖父当年给我们医馆取百草堂时,意在开一间让百姓买的起药看的病的药铺。”
“爹爹,希望你以后也能做到你祖父的初衷。”
那时的叶榆不懂,只知道是爹爹说的,他答应就好。
如今他将医馆经营成了只有有钱人才能进来的铺子,也不知道老头子知道了,会不会来找他。
一个路人,对着还在哭唧唧的孩童道:“小娃,这世道就是这样,有钱才能看病,没钱啊,那就只能熬了,熬的过去算命好,熬不过去,那就是个人的命。”
有人附和道:“就是,你没钱看什么病,没钱看病你怪自己穷啊,哪能怪到人医馆头上来。”
“不是的。”
徐圆站出来反驳那人,“穷人一样可以看病,只要将药的价格降下来,那穷人也是有病可看的。”
怀生本想说这是哪个多管闲事的出来多嘴的。
结果一看正是卖他们花茶的徐圆。
他不禁扯了扯嘴角。
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你说这话怕是不合适吧!
你不把花茶卖的那么贵,他们东家也不会在那价格上跟着涨。
徐圆身上的衣服虽是让张氏帮她做的新衣服,可着粗棉布穿着交领衣和长裤的她,在县城人眼里,她同躺在地上的老者一样都是没钱人。
“你这丫头怕是家中也有人得了这病,才站出来替了老者说话的吧。”他们以为徐圆站出来说话,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毕竟无利不起早。
徐圆没同那那人继续掰扯,而是越过人群,上前给老者把脉。
有人瞧见,惊呼道。
“你这丫头,在干嘛,难不成你还会看病?”
徐圆没有理说话的那人,而是抬头对着叶榆道。
“我们将他抬进医馆里看看吧。”
叶榆点了点头,让怀生回医馆拿了担架出来。
那位抱着爷爷在哭的孩童,此时瞧见怀生将担架端来,眼神中漂浮不定的闪过。
孩童下意识的道:“你们要干嘛?!”
徐圆同他解释,“自然是救你爷爷!”
孩童怯怯的说,“可我们没钱看病。”
“不用钱,你爷爷只是饿晕了,不需要花钱治病。”徐圆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带着孩童进了百草堂。
进了百草堂,叶榆很快便让怀生从后厨端了一碗白粥过来。
一碗白粥下肚,老者终于恢复了意识。
“爷爷——”
孩童见爷爷醒来,扑到他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众人见老者醒来,也没有兴趣往下看了,都散了。
老者醒来看见自己躺在医馆里面,本想说孙子带他去医馆干嘛,他们如今的条件哪看的起病。
可直到他瞧到叶榆,他才知道自己如今正躺在百草堂里面。
这一年来老者是没来过百草堂,可叶老爷在的时候,他还是来过不少次的,是以一瞧见叶榆他便知道自己躺在百草堂里面。
他赶紧起身,将自己攒了很久的一贯钱拿出来递给叶榆,“少东家,我要买一罐花茶。”
叶榆赶紧过去将老者扶着,“老丈,您才从昏迷中醒来不可大幅度的动。”
晕倒一事,老者现在想来也很后怕。
还好他晕倒时,被林儿扶了一把,不然他怕是……
倒不是他怕死,而是老伴身子不好,唯一的孙子又太小,他怕他一走,两人便没了着落。
老者后怕的点头道:“是是是,少东家你说的对。”顿了顿,他将手中的花茶递给叶榆,笑着说,“麻烦少东家帮我拿一罐花茶,我家老婆子还等着那花茶呢。”
叶榆看着那上面还沾着不少黄泥的铜钱愣了愣,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老者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擦了擦上面的黄泥,“少东家可是嫌我这钱太脏了。”
叶榆摆手道:“不是,不是。”
只往卖花茶时,叶榆从那些穿着较好的人手上接过钱时,不要太高兴,可如今同样是钱,反倒让叶榆觉得很烫手不敢去接。
过了许久,叶榆终于在老者满含希翼的眸子里接过银钱。
老人走去,徐圆对着叶榆打趣道,“没想到,将医馆当作做生意的叶东家也有不爱钱的时候。”
叶榆面上闪过不自在,随即转瞬即逝,恢复成了从前那副生意人模样,“谁说我不爱财,我不过是担心那老头饿死了,回头将罪名担在我头上罢了。”
“一两银子,和一条人命我还是分的清楚。”
徐圆点了点头。
不再打趣他,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我们做平价花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