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信号弹”再度坠落,**然慌了神。
他该怎么办?!
盲目逃跑毫无意义,因为他根本不知这些“信号弹”的目标何在。
若贸然行动,很可能自投罗网。
等等,他为何非要独自应对?
楼内高手如云,他只需通知他们即可。
他急忙冲回宴会厅。
刚踏上楼梯,他便撞见了云墨心和齐戎。
“昭然!你在这里做什么?”云墨心质问道。
“呃,我方才出去透透气,”**然支吾道,“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同意,”齐戎说道,“小子,刚才那爆炸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这是你干的?”
“怎么可能,”**然回答,“城里到处都是坠落的信号弹,它们摧毁了所有击中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强大的炮击术法。”
云墨心与赵虚明对视一眼,随即转向他。
“去宴会厅和慕容雪他们汇合,”云墨心吩咐道,“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必要时会传送大家去避难所。”
两人从他身边挤过,匆匆奔向屋顶,留下**然茫然地走进宴会厅。
慕容雪……慕容雪不在宴会厅。
她离开了。
因为他。
她还在外面,甚至可能已经……
他摇摇头,驱散这些念头。
他取出寻踪盘,迅速施展占卜术法定位她的位置。
他不确定这能否奏效,因为他所用的术法只能定位“熟悉之人”——换言之,朋友或家人。
幸好,与她同窗的情分似乎足以让术法生效。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他可能会因此丧命,但……好吧,这多少算是他的错。
如果慕容雪因他而死,他觉得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如无形幽灵般,他在躁动的学生们与异域贵宾间穿梭,无人注意,亦无阻碍,直至接近出口。
他悄然溜出建筑,随即朝着寻踪盘所指方向疾奔而去。
-----------------------------------------
山魈这等精怪最是难缠。
虽分作数类,却皆是三丈高的人形魔物,生就铜皮铁骨,更有断肢重续的再生神通。
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当属青面魈
——通体碧绿如老苔,惯于北荒古林深处游荡。
**然屏息藏身檐角,望着十余头青面魈在长街上横冲直撞,利爪所过之处窗棂尽碎,暗自庆幸周遭焦灼烟尘掩盖了自身气息。
典籍有载,此獠嗅血识人的本事堪称一绝。
若在平日,他定要思忖这群北荒精怪何以现身青云城。
然则此刻,魔物手中寒光凛凛的狼牙巨锤已说明一切
——这般锻造精良的兵刃,岂是茹毛饮血的山魈能铸?
分明是被人豢养的战魈。
待它们离开后,**然稍稍放松了些,试图理清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真是个蠢货。
为什么,为什么他非要先跑出来,而不是向师长们求助?
不过,他原本以为那些信号弹是唯一的威胁,若是如此,找到慕容雪应该不成问题
——只要他不被流弹击中。
然而,他却发现城中已遍布魔物。
这不是他以为的恐怖袭击,而是一场全面入侵!
遗憾的是,返回宴会厅的退路已被切断
——大量入侵者正朝学院方向集结,阻断了他的归路。
想到这里,**然决定继续前往慕容雪所在之处。
他隐匿于阴影中,深知入侵者会迅速发现任何暴露在外的目标,比如那个站在……那边的……男孩……
那是张明远?
“这边!”张明远大喊着,朝空中挥手,“我在这儿呢,你们这群蠢货!来抓我啊!”
**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鲁莽至极的一幕。
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无论他天赋多高,面对此刻在城中肆虐的魔物,张明远也绝无胜算。
但为时已晚
——被张明远的喊声吸引,那群青面魈调转方向,发出一声集体战吼,
朝这个愚蠢到吸引它们注意的男孩冲去。
从张明远的姿态中,**然看出他打算与青面魈交战,这在他看来简直疯狂
——面对这种几乎能从任何伤势中恢复的魔物,他能做什么?
只有火焰与酸液能对其造成永久伤害,而他们并没有——
张明远一手紧握战棍,另一只手朝冲锋的青面魈伸出
——一颗咆哮的火球从他手中迸发,正中魈群中央。
火焰散去后,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尸体。
**然震惊不已。
如此威力的火球术是三境术法,需消耗大量真元,远超任何学院弟子的能力范围。
即便是**明在张明远这个年纪时,也无法施展此术。
然而,张明远不仅成功施展,甚至看起来毫无疲态。
紧接着,一群铁喙鸟袭来,朝张明远倾泻致命的羽毛,他却只是在自己周围撑起一道护盾
——护盾术!
——并用追踪火球将那些鸟一一击落。
**然看得入神,几乎没注意到一只冬狼从主群中悄然脱离,正悄悄逼近他。
几乎。
幸好,某种本能让他察觉到危险,他猛地向旁扑去,险险避开了那魔物的致命扑击。
**然咒骂着自己,他真该料到会被盯上,毕竟张明远吸引了那么多注意力。
他本该趁张明远战斗时分心逃跑,现在却为时已晚
——**然知道自己跑不过冬狼,也没有任何战斗术法可以自保。
或者说,他没有术法杖之类的法器。
如果今晚能活下来,他一定要学几门战斗术法,哪怕它们已经过时。
不过,这是个很大的“如果”。
一道闪耀的灵矢术击中冬狼的头颅,瞬间将其炸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碎块。
**然不知是该为自己被溅了一身血污而恶心,还是该为自己能多活一会儿而庆幸。
他还注意到,这道灵矢术的威力比普通的术法符箓强得多。
他猜测这又是张明远在战斗术法上令人费解的熟练表现的另一个例子。
“昭然?你在这儿干什么?”
**然若有所思地看着张明远。
注意到对方身后留下的一路尸体,他瞥了一眼张明远右手中的术法杖和挂满腰间的术法符箓。
尽管看似鲁莽,张明远显然准备充分。
他差点想反问对方同样的问题,但觉得这样未免太过挑衅。
毕竟,张明远刚刚救了他的命。
他决定实话实说
——考虑到张明远那令人惊叹的战斗技巧,或许对方会愿意帮他找到慕容雪。
“我在找慕容雪。她在袭击前离开了宴会厅,这多少算是我的错。”
张明远哀叹一声:“老兄,我甚至费尽心思确保你去参加宴会。你简直像是想找死似的!”
“你?”**然难以置信地问,“是你告诉云墨心我不打算去的?我一直以为是白明泽干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你总是待在房间里,如果我不做点什么阻止你,你会在第一轮攻击中丧命。老实说,要想不靠暴力或不找云墨心帮忙就说服你别待在房间里,真是件麻烦事。你固执起来简直像个倔驴。”张明远叹了口气说道。
**然盯着他,一脸困惑。
听张明远的语气,仿佛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似的!
“不过,这些先放一边,”张明远展颜一笑,“咱们还是先找到慕容雪吧,免得她被魔物啃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于是他们出发了。
两人穿行在燃烧的街道上,身后留下一路入侵者的尸体。
张明远甚至懒得躲避魔物,像一位愤怒的神祇般径直碾过它们。
有一次,他们甚至遭到一群骷髅兵和一名敌方术士的袭击,但张明远只是让地面裂开,将他们全部吞噬。
**然乖乖闭口不言,从未质疑张明远那似乎取之不尽的真元储备,或是他为何能掌握远超其境界的高阶术法。
他乐得享受张明远的技艺与天赋带来的好处。
没有张明远的帮助,他绝不可能走到这一步,他真心感激对方的援助。
张明远可以保留他的秘密,无论那是什么。
最终,他们在一栋房子的二楼找到了慕容雪。
显然,她被一群冬狼追赶至此,随后因害怕那些魔物在外埋伏而不敢离开。
这很聪明,真的。
比**然的做法聪明多了。
幸运的是,此时房子周围已无冬狼的踪迹
——即便有,对张明远来说也不成问题
——于是他们开始进行一项略显烦人的任务:说服慕容雪开门是安全的。
显然,冬狼的经历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然本以为她会责怪自己害她离开了宴会厅的安全环境,没想到当慕容雪终于打开门后,立刻扑向他,紧紧抱住他并在他的肩膀上抽泣时,他感到十分意外。
“我以为我要死了!”她哭喊道,“那些巨大的鸟到处扔铁羽毛,还有冬狼……”
**然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向张明远投去求助的目光。
后者却促狭一笑,满脸看好戏的神情。
**然困惑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情绪化的爆发。
他向张明远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对方只是顽皮地咧嘴一笑,似乎对这反应感到有趣。
“啊,年轻的爱啊,”张明远自以为是地点点头,“不过恐怕你们得回到避难所再继续这感人的重逢了。”
“对!”慕容雪立刻喊道,从**然的肩膀上抬起头。
她完全无视了张明远关于他们相爱的调侃,不过**然怀疑她根本没听到那句话。
她仍然用铁钳般的手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这有点疼,但他忍住没说。“避难所!我们在那里会很安全!”
张明远微微退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这一瞬间的失态快得连慕容雪都没注意到,但**然察觉到了。
所以避难所也不安全?
不过显然,那里比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是要安全些,因为张明远似乎决心要去。
“好极了!”张明远拍手笑道,从腰间取出一枚符箓递给慕容雪,“昭然也抓紧了。”
“这是什么?”**然狐疑地问。
这根符箓上没有任何标识,让人无法判断它的用途。
使用未知的法器而不清楚其作用,可是术法界的大忌,除非你想早点去见阎王。
“这是传送符箓,”张明远解释道,“它能将持有者传送到避难所。我设置了三十息的延迟,所以抓紧了,别被落下。”
“那你呢?”慕容雪急道,“你也得抓紧才行!”
“啊,不用,”张明远挥了挥手,“我在这儿还有事要办。”
“有事要办!?”慕容雪抗议道,“张明远,这不是游戏!那些东西会杀了你的!”
“我完全能应付——”
**然不知为何,心头忽生警兆,一如先前冬狼偷袭时的直觉。
他猛地挣脱慕容雪的怀抱,一把推开张明远。
一道猩红光束堪堪擦过张明远方才站立之处,击中他们身后的墙壁。
红光如利刃般切入墙体,激起漫天烟尘。
“糟了,”张明远低咒,“被他发现了。快抓紧符箓——”
话音未落,慕容雪已随遁地符消失无踪。
“——在它启动前。”张明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为何不抓紧?”
“不然你就死了!”**然抗议道。
他不能让今晚帮了自己这么多的人被一道流弹般的术法夺去性命,
更何况,施术者肯定会像他们之前遇到的其他魔物和敌方术士一样,倒在张明远的术法之下。
这个敌人能有多厉害呢?
一阵阴风拂过,烟尘散去。
一道枯瘦身影映入眼帘,**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具笼罩在惨绿幽光中的骷髅,漆黑骨骼泛着金属光泽,仿佛并非白骨,而是某种黑铁铸就的赝品。
它身披金纹战甲,一手持法器,头戴镶满紫晶的王冠,宛如从坟墓中爬出的古代君王。
这是一具巫妖。
一具该死的巫妖!
他们死定了......
巫妖空洞的眼窝扫过二人。
当**然与那漆黑深渊对视的瞬间,一股不适感席卷全身,仿佛灵魂都被看穿。
不到一息,巫妖便懒洋洋地将注意力转向张明远,显然将**然视若无物。
“原来......”巫妖开口,声音中蕴**令人战栗的力量,“就是你一直在屠杀我的仆从。”
“快走!”张明远紧握流云尺,“我来对付他。”
不等回应,张明远便朝巫妖发**一连串追踪火球,而巫妖则用三束紫色光束还击,同时挥动骨手,在周身撑起一道护盾术。
其中两束光束瞄准了张明远,但不幸的是,巫妖认为有必要将第三束射向正在逃跑的**然。
虽然光束没有直接击中他,但其击中附近地面引发的爆炸将碎石片刺入了他的双腿。
剧痛袭来,**然瞬间倒地,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接下来半盏茶的功夫,**然忍痛爬向街边一辆板车后。
张明远与巫妖的斗法已令整条长街面目全非,青石板化作齑粉,两侧楼阁如蜡炬般消融。
张明远与巫妖激战正酣,无暇再对**然出手,这让他稍感庆幸
——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躲避任何术法。
他不安地看着张明远与巫妖你来我往,施展着各种他无法辨认的毁灭性术法,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无论张明远多么强大,他都远非巫妖的对手。
那怪物分明是在戏耍他,迟早会失去耐心......
**然倒吸一口凉气,一道猩红长矛般的术法穿透了张明远的护体光幕,贯穿了他的侧腹。
**然怀疑巫妖之所以没有击中要害,只是为了多享受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果然,巫妖并未立即了结张明远,而是随手一挥,将他抛向空中。
张明远重重撞在**然藏身的墙壁上,痛苦地**着。
巫妖不紧不慢地走近,似乎对张明远颤抖着站起来的举动毫不在意。
**然看到张明远左手紧握一枚符箓,右手则死死按住侧腹的伤口。
“你倒是挺能打的,”巫妖说道,“对于一个学院弟子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还......不够,”张明远喘息着,符箓从手中滑落,他双手捂住伤口,显然痛苦不堪,“看来......下次......我得......再加把劲。”
巫妖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与它的形象极不相称。“下次?愚蠢的孩子,不会有下次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吗?”
“废话少说,”张明远啐了一口,强撑着站直身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倒是出奇地淡定,”巫妖饶有兴致地说道,“明明马上就要死了。”
“呵,无所谓,”张明远翻了个白眼,“反正我又不会真的死。”
**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明远,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巫妖似乎听懂了。
“啊,我明白了,”巫妖说道,“你一定是刚接触魂术,才会以为这样就能不死不灭。我大可以把你的魂魄封入魂瓮,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巫妖随意地朝**然挥了挥手,他顿时感到全身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禁锢。
再一挥手,**然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惊愕的张明远,重重撞在他身上。
两人摔作一团,**然庆幸那股禁锢之力终于消失了。
“如果你的魂魄在转世前就被毁得面目全非,重生又有何用?”巫妖说道,“毕竟,魂魄虽不朽,却并非不可改变。”
**然隐约听到巫妖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吟唱着,显然不是传统术法所用的古篆文。
但任何好奇都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难以名状的不适感淹没。
他张开嘴想要尖叫,眼前却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随后陷入无尽的黑暗。
----------------------------------------------
**然猛然睁眼,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全身痉挛,被压在他身上的东西弄得弓起身子,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早上好,哥哥!“一个令人烦躁的欢快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早上好,早上好,早上好!!!”
**然震惊地盯着琪琪,试图理清发生了什么。
他最后的记忆是巫妖对他和张明远施法,随后陷入黑暗。
他迅速环顾四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他在栖云镇的房间里。
这完全说不通。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活了下来,但至少也该在医馆醒来吧?
而且琪琪不该在他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情后还这么若无其事
——即便她再没心没肺也不至于此。
更何况,这一幕......诡异得熟悉。
“琪琪?”
“嗯?”
“今天几号?”**然问道,心中已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