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当圣上厚赐。”阿孟恭敬垂首,声音平静,“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退下吧,让太医们进去。”墨司渊淡淡道,目光落在她满是血迹的双手上,“去换身干净衣裳。”
“是,皇上。”阿孟行礼退后,平静如水的眸中看不出喜怒。
红豆跪在地上,紧咬下唇,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她看着阿孟从容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与恐惧翻涌。
“这、这怎会如此?”红豆颤声道,“怎会小产呢?”
太医们匆匆入殿,宫女们带着布帛热水鱼贯而入。
殿外,阿孟向云珠使了个眼色,二人默不作声地离去,留下满殿慌乱与哀伤。
朝露宫内,重重帘幕遮蔽日光。
谢妤如从噩梦中惊醒,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
头痛欲裂间,她下意识摸向腹部,触手之处平坦如初。
那里本该隆起的弧度,如今竟是空空如也。
“红豆…红豆!”谢妤声音嘶哑,一声重过一声。
红豆正坐在床边打盹,闻声惊醒,慌忙起身:“娘娘醒了?奴婢在此伺候。”
谢妤双眼血丝密布,盯着红豆的脸,眸中满是狂怒:“你这**婢,看看你做的好事!”她抬手便是一记响亮耳光,力道之重,竟将红豆打得踉跄后退。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红豆捂着红肿的脸颊,跪地求饶,“是奴婢无能,害了娘**大事!”
谢妤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一阵剧痛逼得倒回榻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给本宫找的是什么药?竟让本宫差点丧命!”
“娘娘息怒!”红豆匍匐在地,额头紧贴冰冷地砖,“太医说娘娘身子虚弱,万万不可动气。”
“身子虚弱?”谢妤冷笑一声,“本宫辛辛苦苦假孕多月,只等足月后找个孩子来冒充皇子,皇后之位便唾手可得!如今却毁在你手上!”
红豆浑身发抖,不敢抬头:“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也没想到,孟贵妃她……”
“孟贵妃?你还好意思提孟贵妃!”谢妤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若非她想出小产这一计,本宫的假孕岂不就要暴露?她倒是好算计!”
谢妤气急败坏,抄起床头铜盏就要砸向红豆:“你这没用的东西,本宫要—”
“娘娘且慢!”一道清亮女声打断谢妤动作。
顾奚慈推门而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扶住谢妤举起的手:“姐姐身体刚好些,怎能再动肝火?”
“奚慈…”谢妤看清来人,铜盏滑落在床榻边,脸上闪过一丝疲惫,“你怎么来了?”
“听闻娘娘有恙,我怎能不来探望?”顾奚慈轻柔地将谢妤扶回床榻,眉眼间满是担忧。她转头看向红豆:“你先下去准备些热汤。”
待红豆退下,顾奚慈才压低声音:“姐姐,这件事必有蹊跷。”
“何出此言?”谢妤垂眸问道。
“阿孟那**人不会这般好心。”顾奚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不过问任何人,便主动为姐姐收拾局面?这背后定有我们所不知的打算。”
谢妤闻言,眼中怒火熊熊,不由得咬牙切齿:“本宫等不到来日,今日我便要跟她说个清楚!”
“红豆!”谢妤气急,胸口剧烈起伏,可声音仍然气若游丝,“把阿孟那个**人给本宫叫过来!”
苔蘅殿内。阿孟正埋首案前。
“这味山药要五钱,木香三钱…”阿孟低声呢喃,眉头微蹙。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红豆怒气冲冲闯入,连基本的行礼都免了,脸颊一侧红肿,眼中满是戾气。
“孟贵妃,我家娘娘唤你过去!”红豆声音尖锐刺耳,“还不快跟我走!”
云珠立刻挡在阿孟身前:“放肆!入殿不行礼,这是何等无礼!娘娘正忙着,岂是你说叫就能叫的?”
阿孟伸手轻拦云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未发作。
她提笔点上最后一味药材,缓缓放下笔,将药方拿起。
“云珠,你留在殿里。”阿孟唇角微扬,“既是谢贵妃相邀,我自当前往。”
朝露宫内,灯火昏黄。
阿孟随红豆步入寝殿,打眼望去,只见谢妤倚靠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双眼却燃着怒火。
顾奚慈坐在榻边,见阿孟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敌意。
阿孟垂首行礼:“臣妾参见谢贵妃。”
“免了!”谢妤一声冷喝,声音虽轻却透着刺骨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做主!”
阿孟抬眼,借着烛光看清红豆脸上的掌印,心中了然。她不慌不忙,站得笔直。
“孟贵妃,本宫问你,”谢妤咬牙切齿,“昨日本宫昏迷之时,你究竟做了什么?”
阿孟不卑不亢:“回娘娘,臣妾使用麻沸散替娘娘止痛,做了小产的假象。当时皇上已召太医前来,若检查出娘娘并无身孕,后果…”
“住口!”谢妤厉声打断,顾不得身上疼痛,欲起身却被顾奚慈按住,“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娘娘误会了。”阿孟不动声色,拿出药方,“臣妾只是实话实说。娘娘难道忘了,我们是同坐一条船的?”
“狂妄!”谢妤怒极反笑,“本宫与你何来'同坐一条船'?你不过是本宫的一枚棋子!”
阿孟轻抚药方,语气平和:“娘娘既用假孕欺瞒圣上,臣妾便成了共犯。若臣妾被诛,娘娘又如何自保?”
阿孟微微摇头,将药方缓缓展开:“臣妾此来,是为娘娘带来调养身体的方子。”
“哼,谁知你这方子里有什么?”谢妤不屑一顾,“你害本宫小产还不够,还想下毒?”
“若娘娘担忧,”阿孟不徐不疾道,“臣妾愿与娘娘同服此药。这‘怀孕’一事既是我二人共谋,无论哪方出事,另一方都难逃责罚。”
谢妤眯起眼睛,怒火中夹杂着一丝犹疑:“你…当真敢与本宫同服?”
阿孟迎上谢妤怀疑的目光:“除了臣妾,娘娘如今还能信任谁来调养身子?那些太医若查出端倪,娘娘又该如何?”
一席话说得谢妤哑口无言。她心中恨极,却又不得不承认阿孟言之有理。
“好,”谢妤咬牙,强压怒火,“暂且饶你一命。但你记住,若本宫身体有半分不适,定要你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