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离开后,漪澜殿内室就剩下荣淑妃主仆三人。
“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碧珠急道。
荣淑妃现在正烦着,朝着她劈头盖脸道:“你问本宫,本宫去问谁?!”
碧珠吓得连忙跪地请罪,“娘娘息怒,奴婢是担心娘娘。”
宝珞思量过后说:“娘娘,陈太医没有法子保下娘娘腹中皇嗣,不代表其他太医也没有,要不要再去另请太医来给娘娘看看?”
荣淑妃如梦初醒,“对,陈太医才进太医署几年,要不是本宫,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太医从事,连给本宫看诊的资格都没有。也许是他误诊了,一定是他误诊了,我的孩子一点事都没有。”
她一遍遍这样说着,好像说得多了就能成真。
“去,让黄有德把太医令请来,他的医术高明又行医多年,肯定能诊断准确。”
黄有德请了太医令离开的时候,恰好被陈述看见,他马上明白了,荣淑妃这是不信他,或者是不愿信他的话,把太医令请去再诊一遍。
陈述自是不怕,事实如此,换了谁去结果都会是一样。只是可怜了太医令,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过去以后能不能经得住荣淑妃的连吼带吓。
太医令也纳闷,自从荣淑妃有孕后,每次问诊都是指名要陈述来的,这次怎么把他叫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踏进漪澜殿,太医令收起思绪,“臣见过淑妃娘娘。”
“医令大人请起。”
太医令直起身,见荣淑妃面色并无异样,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
“不知淑妃娘娘让臣过来有何吩咐?”
“想劳烦医令大人为本宫把把脉。”荣淑妃伸出手。
太医令微愣,“陈太医不是刚为娘娘请过脉?”
“不错,但本宫还想再让医令大人为本宫瞧瞧,难道不行?”
“臣并非此意,”太医令惶恐上前,“臣这就为淑妃娘娘诊脉。”
荣淑妃的脾性太医令也知道,只当是陈述说错了什么话,让荣淑妃不悦。然而当他摸到荣淑妃的脉时,脉象显示出来的东西让他的手不禁一抖,神色陡然大变。
他的反应被荣淑妃看在眼里,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本宫的身体可有大碍?”
为了不出差错,太医令仔细确认了好几遍才收回手,退后几步回道:“淑妃娘娘……娘娘腹中皇嗣有滑胎的迹象,恐难等到足月。”
到了太医令这个位置,也算经历过很多棘手的事,但在回荣淑妃的话时还是忍不住舌头打结。
竟然跟陈太医说的一样,荣淑妃还不死心,“你给本宫开几副保胎药,保下本宫的孩子。”
太医令面露难色,“淑妃娘**脉象奇特,臣也没有能保住皇嗣的法子。”
“你不是太医令吗,怎么会连你都没有办法?”
“臣无能……”
又是这句话,荣淑妃的希望彻底破灭,难道她真的留不住这个孩子了?
良久,荣淑妃开口:“本宫希望出了这道门,太医令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皇上那里本宫自己会去说。”
事关皇嗣,遇到这种事太医署本应第一时间禀明皇上,但荣淑妃这样说了,太医令也只能应下。
“臣记下了。”
“碧珠,送医令大人离开。”
荣淑妃心灰意冷,连太医令都没办法保住她的孩子,她吃了那么久的药,宁愿折寿怀上的孩子才在她身体里几个月就要离她而去了。
看到眼泪从荣淑妃眼眶中流出,宝珞连忙递上帕子,想要安慰的话没能说出口,这种时候娘娘怎能不伤心,连她都替娘娘难过。
荣淑妃用帕子捂着脸痛哭出声,“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为什么就这么难,为什么……”
“娘娘——”碧珠送完太医令从外面回来,看到荣淑妃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宝珞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于是碧珠站到宝珞身边,两个人默默守着痛哭不止的荣淑妃。
回太医署的路上,太医令越想越觉得不对,回想刚才荣淑妃说过的话,在他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什么情况,找他来只是为了确认。
所以在听到他的诊断后,荣淑妃的反应并没有很激烈,当得知他没办法保下龙嗣的时候,荣淑妃说了一句“连你都没办法”,显然有人跟他说了一样的话。
是陈述,太医令很快想到了那人是谁。
回到太医署,太医令匆匆找到陈述,见了人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他刚答应了荣淑妃不对任何人提及,任何人当然包括陈述。
陈述放下医书站起来行礼,“医令大人找下官有事?”
“你……你在看什么?”太医令问了句十分无聊的话。
“哦,这是下官的一个习惯,”陈述回头看了眼书案,“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就翻翻医书。”
“是个不错的习惯。”太医令心里琢磨着让陈述想不明白的事会不会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
陈述见太医令一副神情恍惚,有口难言的样子,便知道他也被荣淑妃封了口。
“看来医令大人也有烦忧之事。”
太医令松弛的眼皮往上提了提,目露惊讶之色,“你知道我在为何事烦忧?”
“黄内侍来请医令的时候,下官恰好看到。”陈述坦言道。
太医令稍松一口气,“陈太医果然清楚。”
陈述苦笑,“不瞒您说,看到您被请了去,下官压在心里的石头轻了不少。下官应该跟您一样,都被告知什么都不能透漏,心中十分惶恐不安,担心会出事。”
一想到他们守着想同的秘密,太医令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你是说荣淑妃她……”太医令不敢往下说,实在他也猜不透荣淑妃究竟要做什么,本来还想问问陈述荣淑妃的脉象为何那般奇特,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滑胎迹象?
当时荣淑妃没问缘由,应该是陈述告诉她了。陈述医术甚佳,又一直为荣淑妃看诊,他应该最清楚。
但想到陈述刚才的话,他也一样不能跟旁人透漏,便忍住了,不让他为难。
太医令直觉这件事还是少知道些为妙,他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只求能安安稳稳致仕。
“罢了,你继续看吧。”太医令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