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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变了,人的观念也就一点点被重塑了。
“瞎扯啥呢?”
一旁的王家和投来不满眼光。
王家军却摆了摆手,“小北说得在理,小事见真章嘛。”
说着,一仰头将手中的酒喝下去
“啧。”
他咧了咧嘴,夹了点菜送入口中。
王小北见此情景,也不再多说。
人嘛,有的点到即通,有的心里雪亮却不愿迈那一步。
看样子,大伯近期内是得在农场了。
倒不是说不让回家,而是往后农场的事务怕是要全盘接手。
职位虽还在,可实权已经不再。
他心底暗暗盘算起来,大伯管农场。
依他的性子,远离工厂那些纷扰,兴许是桩好事。
再说,往后说不定有些事情,得送些人去农场解决。
比如自家两位妹妹中的一个。
他不想她们走得太远。
这种情况,人脉跟关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实际上,能安排的地方他已经盘算了好几个。
那位仅几面之缘的八师兄,已经在北大荒扎根。
还有狗娃那片海岛也曾是选项之一。
可惜他南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事儿便暂且搁浅了。
当然,最优之选还得数港岛这条退路。
但不是人人都愿远离故土,人心恋旧,哪怕委曲求全也愿守在这里。
王家军夹了口菜,与王家和轻碰酒杯。
又吃了几下菜,这才缓缓开口。
“厂里的调令下来了,明天我就得走,能不能常回来还待定。你大妈跟博才有什么事,你多上点心。正阳、刚毅那儿我也交代过了。”
他不过是随意一提。
因为,他认为去农场对家里并没有影响。
王小北的心思却不同,他想的是半年后的光景。
他干脆利落地颔首:“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这一番对话,听得王家和一阵莫名。
哎,我这老二的还坐这儿呢。
我可是你亲弟。
我是你爸啊。
怎么感觉小北才是家里的主心骨?
王小北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
“大伯,老话讲,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如果你真的觉得没做错过什么,就像我刚提的买肉那茬儿,你当没听见就行。但万一有过失,还是得找个机会深刻反省。”
“不为自己,也得为大妈跟博才考虑啊。大妈还怀着身子,明年就添丁进口了。作为侄子就说到这儿,听不听由你。”
说完,他举杯与王家和轻轻一碰。
王家军听完,静静地坐在那里,半晌才举起酒杯。
“得了,这事儿不提了,干一杯吧。”
他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王小北也没再多说,默默地陪在一旁。
接着,他对江蓉蓉说。
“大妈,要是大伯不在家时有急事,让人给我发个电报,直接去学校、家里找我也行,我立马就到。”
江蓉蓉微微颔首。
二人见王家军没事,心安了不少,便开始聊起了工厂里的近况。
这次,王小北就没怎么插话了。
毕竟他不在工厂工作,了解的信息都是家里人转述的。
总体来说,情况还算可以,只是像王家军这样的位置,压力自然不小。
说到底,其他人还够不上那个层次。
王小东的工厂里,也就邹正阳等几个人有那样的分量。
不过,这种状况也开始有所下移的趋势了。
晚饭过后,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二十。
告别了王家军,二人离开,骑车回家。
……
王家军望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玩耍的儿子。
转身进了书房,轻轻关上门。
江蓉蓉收拾妥当,带着儿子回到卧室。
见他在写些什么,好奇地探头看:“写啥呢?”
凑过去一看,不由诧异:“还真听小北的建议啊?”
王家军停下笔,想了想道:“小北说的不无道理,我也该反省自己平日里的失误,找个时机自我批评一番。自解放以来,咱们确实都有些变了。”
而后,他继续埋头书写。
或许这份自省起到了作用。
第二天,他没有离开,而是去厂里开了大会。
尽管王家军依旧被派往农场,但针对他的人却没有了。
……
王家和坐上车就好奇的问:“你跟大伯刚才那番话,啥意思啊?”
王小北轻笑,还转不过弯来?
或许脑子是比之前灵光了些,但仍有许多事物,没有接触到,没法体会。
他笑着回道:“哪有什么深意,不过是随口一提。”
像王家军这样总认为自己没错的人还少吗?
不少,甚至为数众多。
他不愿大伯也成为这样固执的人,偶尔变通未尝不可。
王家和颔了颔首,并没有多说。
到家后,已经快八点四十了。
张美英见二人归来,连忙追问:“大哥那边啥情况?”
王家和便简述了一番。
张美英喃喃自语:“你大哥那性子,本分做人,连走后门让小东进厂都不愿,怎么非逼着他做检讨呢?”
接着又说:“街道办、居委会也是,真叫人看不懂。”
不单是工厂,学校、单位,情形全是如此。
王家和摇头叹道:“鬼清楚。好了,休息吧。”
王小北没再参与讨论,简单洗漱后便去休息了。
……
大伯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之后王小北又从王小东那听说了邹正阳的动静。
不得不承认,一切如他所料。
邹正阳确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通知刚到,他便是第一个站出来,慷慨陈词半小时,深刻反省。
甚至连调离厂长职务的报告都主动递交了。
个中细节,王小北无从知道,只知道邹正阳在厂里依然春风得意。
……
一月。
假期来临。
学校里的老师们总算是可以喘口气。
这晚,王家迎来了一桩喜讯。
软轴厂不搬了,经由厂委会商讨跟工人们的投票决定,工作勤快的王家和得到了分房名额。
两室的。
别人是因为职位高分配到两间,而王家则是得益于家里人多分得了两间。
但这已经是上限。
要是哪家有十来口人,私下里或许能磨一磨,争取个三室。
但也仅仅是争取。
看看对面杜大爷一家七口挤在两居室的境况,就能感受到眼下分房的不易。
但现状相对往日还算乐观。
待到改革开放后,特别是在80年代房屋资源更为紧缺的时期,连历来遭人白眼的背街房都成了分配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