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朗刚想辩驳几句,穆蒂猛地凑近,把他吓得下意识后仰,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被噎了回去。
几乎把鼻尖凑到奥朗眼前的穆蒂盯着前者看了几秒,这才重新站直,抱起双臂,“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反正我也留下。
木香怎么决定我不知道,估计也不会肯先离开的,至于兰贝尔.”
穆蒂看向一旁死性不改,拿起奥朗放回架子上的那支羽毛笔,绕过鱼丸开始逗弄沙棘的黑眼圈少女。
“她倒确实应该先回去。”
“我?”
擅长音律的兰贝尔耳朵非常尖,她指了指自己,“回梅塔贝塔特?不行,我不回去。
且不说我现在根本出不起空艇票的钱,搔鸟防具的订单才刚下呢,我才不离开。”
奥朗给她打了个“闭嘴”的手势,让她继续逗猫去,自己则拉着穆蒂来到一旁无人处。
“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情况确实不太妙,发现那种小型飞龙的位置不是一处两处。
附近区域到处都是,就像.就像是把洛克拉克包围起来了一样,目前还无法确定这些小型飞龙出现的原因”
“还能是什么原因,某种古龙行动导致的呗,老山龙迁徙时不也常伴随着大群的翼蛇龙与速龙群随行猎食么?”
“喂!”奥朗听得直想捂住穆蒂的嘴,哪有这样直接在公共场合说出来的!
穆蒂把他的手拍开,“能对洛克拉克这种规模的城市造成威胁的只有古龙级生物。
我父母留下的那些笔记我们可是一起看过的,你能想到的我当然也能想到。
你不会觉得洛克拉克是你的家乡,所以你必须留下来保护她,而我们这些同伴就该提前离开吧?”
说到这,穆蒂的表情变得危险。
奥朗有种预感,他这时要敢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
“好吧,我不干涉你们的决定,但我必须把话说清楚,也希望你们能够认真考虑这其中的风险。
原本在洛克拉克活跃的上位猎人至少有七八位,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不是在任务中,就是像海法老师那样,因为各种原因被公会分派去其它城市驻守。
之前为了调查荒钩爪的行踪,公会长把还在洛克拉克的上位猎人都召集了起来,哪怕加上退休的玛莉旦女士,也只有四人。
眼下,更是一个都没有,高端战力空前空虚.”
还有最后半句话他没明说,但穆蒂自然也想得明白。
万一真有古龙级生物来袭,在缺乏高端战力的当下,他们这些仅次于上位猎人的五星猎人就必须顶上第一线。
即便有几位上位猎人能及时赶回,古龙级生物也不是两三名上位猎人就能轻松击退的,他们依旧有很大可能作为“二队”上前线。
不管是哪种情况,风险都不是一般的大。
“不用再多考虑什么。”穆蒂一点犹豫的意思都没有,“我已经决定好了,哪怕你不打算留下,我也会留下的。
如果知道有危险就躲开,那我为什么还要当猎人?”
“你们好像在说什么很刺激的事?”兰贝尔双眼亮晶晶地凑过来。
“不关你的事!”
“坐回去!”
奥朗与穆蒂齐声喝道。
面对突然凶起来的两位前辈,兰贝尔也只好嘟嘟囔囔地蹲回去继续逗艾露。
奥朗深呼了口气,清晰感受到穆蒂决意的他也不再讲什么劝说的话,“既然这样.其它事轮不到我们操心,趁这段时间我们要尽可能地进行准备。
虽然连目标是什么,甚至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从何准备起总之让自己处于随时都能战斗的最佳状态吧。
对了,你这次带回的那些虎鲛素材,赶紧拿去工坊打造成防具,我有认识的工坊,让他们帮你加急。
你之前也看到了,那些小型飞龙拥有火焰吐息的能力,只是一头的话当然无所谓。
但如果它们会配合,会围攻,交叉进行吐息,你这套火焰耐性差的海龙套装就太危险了。”
穆蒂脸上露出笑容,“这还差不多,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儿,我们现在就过去!”
与此同时,远在洛克拉克以北数十公里外,一座巨型沙丘的顶端。
木香从响的背上翻下来,眺望向西方。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却还未来得及接近地平线,一眼望不到头的起伏沙丘如真正的海浪般,一直延伸至大地的尽头。
木香解下防尘的纱巾,大张开双臂,深吸了口依旧灼热的空气,随即被风中的沙尘呛得一阵阵咳嗽。
响一脸无语地望着她,像是在问你有什么毛病。
“咳咳,呸.”
木香没去在意牙猎犬的看法,取出一块不过巴掌长,打磨得光滑的小木板,又取出一小支墨笔,在上面提写起来。
[风疾热砂舞。]
“嗯。”木香看了眼,又读了遍,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写第二行。
[沙浪连天金辉照。]
“唔。”木香眉头微皱,感觉音律有点不对,收尾一句似乎不太好收。
正当她纠结时,福木兔麻薯降落在她肩膀上,凑在她耳边“咕咕”了几声。
“.”
木香听后沉默了几秒,在木牌上写下了最后一行。
[这有人摸鱼。]
“.且先这样吧。”木香神色微妙地将那块小木牌收入怀中。
决定哪次煮茶时当柴烧了。
重新翻跳上响的脊背,拍了拍它粗壮的脖颈,“怎么样响,还跑得动吗?”
“汪!”响中气十足地吼叫了声。
又烫又容易陷脚的沙地跑起来并不舒服,但在听了奥朗的建议,在四肢上绑上厚实的缠脚布后,这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宽广无垠的沙漠让它跑得极为痛快。
“再向前一段,待太阳即将落山时,再调头踏上返程。”
她一挥手臂,福木兔“倏”地腾入高空,牙猎犬也撒开四肢,呜嗷乱叫着冲下沙丘,全速狂奔。
对它们而言,飞行与奔跑,就是生命中最欢快的事。
就这样全速奔驰了半个小时,一口气跑出了二十多公里,响的速度才稍微放缓。
这速度,已经不比乘风疾行的小型沙地船慢了。
“唳呀——”
围绕着她们,在高空中盘旋的福木兔突然发出一阵警告式的尖叫。
原本抱着郊游兜风般放松心情的木香神色一变,轻轻拍打着响的侧颈,示意它减速。
响放缓脚步的同时,也闭上了嘴,不再呜嗷乱叫。
木香双臂一撑,从牙猎犬背上跳下来,她冲后者打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紧了紧武器的绑带,手脚并用着爬上了面前的沙丘。
即将来到沙丘顶端时,她伏下身,尽可能地放轻放缓动作,一点一点地向前,直到她的视线能越过沙丘顶部,望向更前方的区域。
在距离她约有两三百米的位置,一头体型大得吓人的轰龙,正收拢着翼爪,仅以两只后足站立,在沙丘间慢吞吞地走着。
她正想取出望远镜,看得更仔细些,一阵风从她身后吹拂来。
数秒过后,远处的那头轰龙动作一顿,左右嗅闻了几下,随后猛地转头,望向了这边。
当视线与那对猩红色龙瞳触碰上的瞬间,木香只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心脏与血管中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