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兄,赴死! 第282章 路绝

而后是仓促的兵器交击声,高崎身边几个人被迅速格杀。

他一心逃窜躲避,让一名披甲骑士一枪贯穿身躯,钉在了城门上。

噗!

城门缝隙处,渗入暗红血液。

城门后的叛党,看得满头冷汗。

“高……高公子?”

县尉喉咙滚动,声音发抖。

无人应答。

他将眼睛贴了过去,隔着蒙蒙血色往外看去。

依稀红影中,他看到一个浑身披甲的骑士,跨坐马上,眸冷如冰。

蓦地浑身一颤,身体竟僵了,直直往后倒去。

左右大惊,将他死死搀住!

追击的朝廷骑兵以收割人头为主,在清缴残敌后,他们围城转了一圈,并向城内喊话,要求他们开城投降。

城门当然不会被一嗓子吼开。

但城中的混乱自此开始了。

不久,城内被压制的抵抗派开始抬头。

不同的声音在台面上爆发出来。

“今六殿下已至,你们早早投降,争取宽大处理!”

“彼时大势倾颓,诸位之举并非不能理解,此刻开门,尤有活路在。”

“勿要一条道走到黑,自取全族灭亡之路!”

“开城门,迎殿下、迎朝廷天兵!”

于城内的汉人百姓而言,他们当然希望朝廷能重新打回来。

当官的再怎么贪污,至少还能维护表面秩序。

而韩问渠的人,那是人吗?

为了拉拢人手,韩问渠将并州百姓当牲口成批划卖出去。

而那些支持韩问渠的边关异族,哪怕是蕞尔小族,以前在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东西,如今也能耀武扬威了。

“放……放你**屁!”

“哪有什么**六殿下!张梓城都被围死了,朝廷到现在才来了几个援军?那都是谣言!”

投降派率先否认此类消息,以蒙蔽最好忽悠的底层人。

随即,他们又道:

“别异想天开了!自古罪大莫过于叛逆,哪怕周彻真的来了,你们以为他会放过你们吗?”

“老老实实跟着晋王走,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不管是谁来,我们将城门闭上,只说自保,管他是什么玩意!”

一方趁势抬头,另一方没有回头路可走。

在这样的情况下,双方断然没可能凭借嘴上功夫征服对方。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厮杀!

于是,在不久之后,第一波抵抗派冲向城门口,试图将城门打开。

投降派早有防备,截住厮杀了起来。

开城不成,第二批抵抗派便进攻县寺衙门。

已经投降韩问渠的县令据门抵抗。

街头巷尾,推门开户,大户们持刀而出,捉对厮杀!

“叛国之族,你们的路走到头了!”

“狗东西!你以为你们是个什么玩意,也想拿我家当垫脚石?”

“嘿!让你说中了,正有此意!踩着你族,助我飞黄腾达。”

“那我现在就送**上路!”

当以城门上下,激战最烈。

因为双方都清楚,只要城门一开,朝廷兵马入城,局势很快就会失去悬念。

很快,周彻纵轻骑至城下。

他先冲一人招手:“你去后队,带着还没有冒头的兄弟绕道城北去。”

“稍后有人打开城门逃出,不需多问,见人就杀!”

“是!”

周彻将马靠前,但距城尤一箭之地。

一面金色大旗,在他背后荡漾。

他将大槊抬起,指着城楼:“周彻在此,欲从我者可袒左臂。”

“凡此时袒左臂者,罪皆得免!”

城上蓦地一静。

而后惊声四起,城楼上众人纷纷袒左臂举起大呼:“在此等殿下久矣!”

“殿下!叛贼甚众,曾收缴我等兵器,我等不是对手,请殿下速援之!”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投降派中,也有人心存侥幸,茫茫然把手举起。

“你做什么!?”

“混账!他这是乱心之策,你以为举手能活吗?”

“叛国都得死!从无例外!”

有头脑清醒者怒叱,甚至向举手的自己人挥刀。

抵抗派抓住机会,正要冲过去,周彻又发话了:“不欲从我者,可弃城自北而去,能逃皆逃,我亦不留之!”

产生分歧的投降派也愣住了。

而后哗啦一声,大片人往后跑去!

大军都败了,在这样的局势下,有几个人敢坚守城池造反?

真有这般坚定的信念,他们此前就不会做叛贼了。

“最后,意与我为敌者,皆杀!”

‘杀’字一出口,抵抗派轰然而动,再度开战。

叛军失去作战意志,成批往后逃去。

城门轰然而开,周彻纵兵杀入。

“走!”

“快逃!”

等城内叛党跑到北门时,骑兵绞杀而至,惨嚎一片!

“殿下!”

城内抵抗派的大户带人过来,跪地相迎。

“起来!”

周彻不曾下马,只是道:“尔等忠心,我已目睹,城陷而不失节,很好!”

“我将造册,上呈天子,以嘉尔等之功绩。”

“多谢殿下!”众人大喜,叩谢不止。

“城中叛党,斩首多少?”周彻问。

众人清点之后,共得首级两千五百余。

两万人左右的城池,眨眼之间砍了两千五百颗脑袋,可见冷兵器杀人效率之高。

周彻安排一半人留下,负责清扫此城。

另一半人——

“带上头颅,随我去屯留!”

屯留,距壶关只有几十里地。

在周彻赶到时,不同于壶关城上城下杀声四起。

屯留虽也有抵抗派,但被投降派彻底压制。

究其原因,是屯留令是一个铁杆韩党。

他曾是韩问渠故吏出身,在并州大案时被第一批卷入当中。

最开始在朝廷为官时,心够黑、手够狠、也足够贪!

他很清楚,像自己这样的人落到周彻手上,绝无活路可言。

所以,在收到韩雄兵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先是秘密召集铁杆叛党。

而后,率先发难,成批捕杀抵抗派!

抵抗派尚未集结,只能往城门方向逃窜。

在周彻赶到时,已被残杀过半。

杀人之后,屯留令手下的人自知更无退路,凶相毕露。

直到这时,周彻来到了城门下。

“六皇子到了!”

屯留令看了一眼,见周彻身边不过几百骑,立时面露凶色,喝道:“六皇子又怎样?”

“他来的正好!他敢冲城,就地活剐了他!”

“吕、薛师徒做不到的事我来做!”

“诸位——”

他看向自己身边那些同党,大声道:“只有区区几百人,我们何必怕他?”

“将他宰了!替韩公子复仇,在晋王这还怕缺了前程吗?!”

“你们要是怕死惧战投了降,那才是真正死路一条!”

叛贼们听了这话,都不再犹豫,面逞凶色,直勾勾的望着周彻。

方才那些时间,他们已在城内杀了小几百人。

几百条性命,使得他们信心壮了起来。

再添上这几百,又如何呢?

周彻也不动怒,而是抬头问道:“你们要和我为敌?”

“是又如何?!”城上有人壮声答道。

盖越手在腰间一抚,一口寒光飞了出去。

噗!

城楼之上,蹿起一朵血花来!

叛贼们哪见过这手,当即骇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周彻将手一摆,诸军即刻从马背上摘下东西,往前抛了出去。

——噗噗噗!

眨眼之间,两千多颗脑袋悉数丢出,罗列成堆,宛如一座小山。

“我刚从壶关来。”

“壶关不开窍的人都在这里了,连带着家人一块没能活到明年。”

“你们当中,谁又想和他们一样,赶着过年**呢?”

方才城楼上还要言语嚣狂的叛军,瞬间面无人色!

这才过去多久?

大军不是才败吗?

壶关怎就被砍了几千颗脑袋!

这杀人的效率,凭自己等人,真能坚守到晋王来?

别逗了……等晋王大军赶到,城内人头都被这杀神皇子割八茬了!

这抛人头的行为,是再直白不过的斗狠了。

屯留令大骇,立即吼道:“别被他吓住!周彻,你要是有种,带着你的骑兵攻城就是!”

“我身后自有大军,明日天亮便能抵达,对付你,又何须骑兵攻城呢?”

周彻摇头,道:“我之所以急切来此,是因为想在这个除夕之夜,杀**啊!”

他猛地一震大槊,遥指屯留令:“能得此人一头、一手、一脚以及肝胆内脏者,不问前罪如何,皆可免死!”

轰!

城楼上骚动起来。

屯留令浑身直冒寒气,惊的大叫:“都别乱来!别被他吼住了!”

周彻又道:“能斩他家人头颅者,亦得免罪!”

屯留令身边有死忠份子护着,杀他有点难度,而且目标明显。

可他的家人在后方,砍起来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有聪明的人已经默默往后方退去……

“都不准动!”

屯留令彻底慌了,咆哮道:“谁都不准动,妄动者杀!”

“护佑先攻此人之武人者,得免死。”周彻又道。

屯留令头皮发麻,转身就走。

“杀!”

他步伐移了片刻,就有人将刀抡起,一刀砍在他脸上!

砍中后,出刀者大声喊道:“我先砍的,护我者得免死!”

轰然一声,城楼上的人动了。

要么围在此人周围,要么去进攻屯留令。

屯留令脸上镶着刀,惨嚎正欢,又一口刀扫来,将他人头斩落。

而后他倒入人群中,众人抡刀疯狂剁下!

“手是我的!都不要抢!”

“脚!他的脚是我剁下来的,谁抢我和他玩命!”

“快!剜了他的心!”

一个人,哪够这么多人分?

很快众人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头颅可以明确辨认、手脚能够模糊辨认、内脏根本无法辨认!

如此,为何执着于屯留令呢?

只要是死人内脏,都是可以试试的!

于是,城楼上自相残杀的人愈来愈多。

靠在外围的迅速后退,直奔屯留令府宅!

屯留收复!

——路县,周彻未亲至。

只有部署持旗一面,至城外号令。

城内大户见旗而起,斩杀叛军头领,跪地献城。

——谷远小城,张也至此。

叛贼抗拒不开。

张也大怒:“如此小城,才几个人几口刀,也敢挡我!?”

当即命具装下马,举盾攻城。

城上这些叛军少而不入流,加之前线恶战,弓弩利器都被韩雄提前调去。

一切轻弓软箭射下来,将具装骑士射成刺猬一般——然而没什么屁用!

具装骑士挂着几斤箭矢,就这样一直往上爬去。

叛军崩溃,城破。

——犁亭县,望风而降。

——武乡县,长水骑奔袭到此时,已是后半夜了。

城中乱局甚凶,城门也被冲开,两帮人马在城门底下杀的不可开交。

长水骑杀到后,立即大呼:“我等六皇子部,愿从殿下命者向左!”

哗啦一声,大批人往左跑去。

长水骑纵横,骑枪一指:“右皆杀之!”

立左者一看这架势,疯狂往左边奔去。

长水骑直管猛冲右边。

这些叛党,要么选择现在死,要么暂时冒充抵抗派,事后清算再死。

——沁县城、襄恒城,因此地已靠近太原了。

除了极少数天分超然者,几乎没有败军逃到此处,所以消息也最为隐蔽。

但是耳聪目明的高层,还是从那些极少数逃回的人口中获知了消息,而后:弃城北走!

此二城,不战而复。

——涅县城,是上党往太原方向最后一座城。

出了涅县再往北,便是羊头山。

来此处的是丁斐,可此地距张梓已经很远了。

在丁斐大军赶到之前,有一人先抵此处——薛定。

薛定,并未和败军一同逃窜,而是独行。

他认为,和败军同行目标太大,是极危险的。

文弱之人,才需兵马傍身。

凭他的本事,在逃窜之时,兵马只会成为其束缚。

他走马至城下,并于此公开了身份。

城上守军大惊:“将军何以单骑到此?!”

薛定的身份,在整个叛军序列当中,除太尉、大将军外,当属军中第三。

这样的人物,怎会光杆到这后方?

“前线军败,我被迫撤回。”

“尔等但见败军,让他们来前路羊头山寻我便是。”

薛定如是道。

此言一出,城中哗然,立时陷入了纷争。

这些事情,薛定可管不着。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保全自己,而后是尽可能收拢力量。

韩问渠,能扶则扶。

若不能扶,他将再往大漠,逍遥自在。

公开身份,并留下这个消息后,他打马继续前行。

途中,他忍不住回头:“为何不见老师?难道……”

羊头山,属上党与太原之间的界山。

先前秦升、陆轩就是试图防守此山,将叛军封锁在太原境内。

可惜失败了,其一是因为此山对北不够险峻,二则是遭后辈出卖,最终大败而走。

薛定换马奔逃,一路未歇,到了此地,身子骨再硬,也难免疲困。

“到了山上,便安全了。”

羊头山上,有晋王的左车骑将军赤延陀领军驻守。

败讯还未传至,这里远谈不上前线二字,因此防御松懈。

前行之间,蜿蜒山道上,忽见一人,跨马背对自己,同样手持一杆画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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