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边军一小卒 第五百二十七章 驱虎逐狼!家中虎狼悍!

一座小城根本不值得程元义耗费太多的时间跟心力。

在清洗掉城内的反抗势力后,那片赭黄汪洋便毫不停歇地继续向北蔓延而去。

不过在临走前,程元义还是留下了一些黄天道人用以宣扬黄天道义。

只可惜历经了刚刚入城时的那一遭浩劫与动乱,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事倍功半。

人心就是这样,一旦有了裂痕,再想弥补注定是千难万难。

对此,程元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只能交由时间来慢慢弥合。

……

青州黄天军北上的消息,终究是传了出去。

涿州各郡县霎时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不说,作为涿州腹心的刺史府同样一日三惊。

“明公!咱们跟他黄天道不是早……早有默契吗?何以突然来攻?”

“是啊!早知今日,就不该默许他们在我涿州传道!”

骤然听闻广阳陷落的刺史府官吏,惊声四起。

毫无疑问,当初选择纵容黄天道人传道的方略,无异于与虎谋皮!

有那些被黄天贼道蛊惑的百姓作为内应,由此内外夹击,防守的难度必定会直线上升。

此番几乎是瞬息陷落的广阳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而涿州刺史魏巍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只是这其中涉及到的因素颇多,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揭开时,实在不好言明。

所以在沉默了一阵后,魏巍很是烦躁地将一众官吏全都赶了出去。

等耳旁彻底清静后,魏巍终于冲着虚空苦笑道。

“明公,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听闻这话的袁奉也是颇为无奈。

“此事确为我之过也……”

原先他计划得很好。

与黄天道形成默契、媾和,一来可以拖延黄天道的进军速度。

二来还可以起到养寇自重的目的。

两项结合,算得上是赢麻了。

只可惜这世上很多事情想法都是好的,可等到落到实处却是处处漏风。

他低估了北边那个后起之秀的跋扈,也低估了程元义的果决。

这才有了眼下措手不及的手忙脚乱。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没有什么意义。

如何亡羊补牢,将手中的棋局盘活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

神念交汇中的袁奉一阵沉默。

若是之前,面对青州黄天军的大举来攻,他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不是冀州那边老道张显亲自引兵,合幽、涿二州之力,就算不能战而胜之,也能将那程元义重新赶回青州。

可现在,被北边区区万骑一通骑脸的袁奉,原本的强烈自信荡然无存,甚至陷入了几分自我怀疑当中。

因为也就是那一刻,他才猛然发现这战场的事情,似乎跟他原先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强弱胜负,半点也不似棋盘上的黑白子般一目了然。

不过提到北边那个破落户,袁奉忽然心中一动,旋即道。

“你说……让那姓韩的出兵,如何?”

不得不说,袁奉这个脑洞开得很大。

镇辽军一系的核心利益大多在幽北,又怎么可能跨过幽南、涿州跑去打生打死?

也难怪涿州刺史魏巍在听到袁奉这话后,当即否认道。

“这……这怎么能行?”

可袁奉却是颇有几分信心道。

“怎么不成?”

“他费尽心思在你我这里搞风搅雨,目的就是从南边弄人,现在黄天军一动,他所有谋算全都化作泡影。”

“咱们急,他又如何不急?”

甚至可以说,没准儿那黄天道程元义就是被那小子这一通操作给引来的。

这么一想,袁奉不禁有些恨得牙痒痒。

‘好嘛,原来是你小子将黄军引来的……’

现在让老子给你背锅,这合适吗?

“对了,那小子不是派了不少人在你涿州吗?现在怎么说?”

涿州刺史魏巍闻言,苦笑一声。

“广阳已经丢了,那里的情况还不清楚,但其他郡县的人已经撤回来了。”

反应如此之快,动作如此迅速。

可见那小子手中握着的力量绝不止是明面上那些黑甲铁骑那么简单。

与之相比,他们似乎又输了一局。

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袁奉,再次沉默了一阵,最后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

“当真是狡诈如狐。”

不过也因此,他对自己刚刚那个提议更添了几分信心。

越是这种人,做事就越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绝不会允许自己所做的事情半途而废。

而对于袁奉的自信,魏巍却不抱什么希望。

但既然袁奉如此坚持,习惯了唯袁奉马首是瞻的他,还是保留了意见,选择了顺从。

“那便听明公的,先试试吧。”

“不过明公还当做两手准备,万一事不可为,还当即刻施以援手!”

涿州地小,与青、幽这样的大州不能比。

青州黄天军倾巢来攻,单靠涿州的力量肯定是挡不住的。

而对于袁奉而言,他也不可能真的放弃涿州。

否则一旦失去了涿州这个后方,以他手中掌握的幽州那小半壁‘江山’,再想要成就大事,那可就真成了痴人说梦。

“魏君放心,你我多年情谊,你又事事以为我为主,我又如何能让你失望?”

袁奉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尽管魏巍向来以明公称呼他,可两人相识相交多年的深厚情谊,却是真到不能再真了。

对此,魏巍也是颇为感怀,躬身向着虚空一拜。

“惟愿来日明公功成,莫要忘了少时宏愿。”

少时,袁氏公卿子立于树冠之下,如顶华盖。

口若悬河间,让同处少时的魏巍自此叹服,追随至今。

……

时间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有时很慢,有时又快得惊人。

整个六七月,韩绍在忙得脚不沾地的前提下,总感觉这时间过得实在是快。

等到觉察到府中那颗叫不出名来的老树泛起了黄,他才发现这个太康六十一年的夏天竟就这么过去了。

仲秋八月,幽州已经有了几分寒意。

只是与之前相比,韩绍却没感受多少萧索之意。

无它。

家中人多了,人气旺了,甚至压住了这个季节本该有的萧瑟。

这不,尽管距离那象征着团圆的满月中秋还有些日子,府中那些闲得无聊的娘们儿已经热火朝天的准备了起来。

“这柿子得先摘下来,藏在米缸里一些日子,它自己就熟了。”

明明只是一个生活小常识,可骤然听闻的一众莺莺燕燕却是一副长见识的惊叹模样。

紧接着便是一阵变着花样的夸赞。

姜婉也懒得分辨这其中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只是很享受这一幕。

对此,默默看着这一幕的公孙辛夷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是羡慕的。

可无奈,要论亲和力,她给姜婉提鞋都不配。

所以眼下的这一幕热闹,她只觉得吵闹。

瞥了一眼身边难得空闲的韩绍,公孙辛夷见他眉眼含笑,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韩绍一脸无辜,赶忙收回目光,与她一通摆弄着面前的面粉。

老实说,此世同样存在月饼这种吃食,他也很稀奇。

更关键的是眼下距离中秋尚有些天,现在就开始做,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些?

面对韩绍这个疑问,公孙辛夷摇头道。

“不早了。”

“万一中秋之时,你已经离家出征,也好带在路上尝尝。”

韩绍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颇为讶异道。

“你怎么知道?”

公孙辛夷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君上莫不是忘了,君上尚是一小卒时,妾已经是一部校尉了?”

你看这娘们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某家当初那是潜龙在渊!

韩绍心中腹诽,却也明白。

相较于旁人,公孙辛夷在这方面总要敏锐上许多,城中很多动向落在她眼里,解读出一些东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看着公孙辛夷傲娇表象下潜藏的黯淡情绪,韩绍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自成婚后,诸事繁多,少有空闲,委屈你们了。”

换作寻常人家,成婚月余的新婚夫妇,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可韩绍却被诸多事情牵绊,难得闲暇陪伴在她们身边。

见韩绍语气歉意,公孙辛夷抬眼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得不承认,她是很喜欢这人这张脸的。

属于怎么看都看不腻,并且会因此生出欢喜的那种。

有此前提,心中自然藏不住那些该有的怨念。

也难怪母亲对此,总是忍不住感叹。

‘咱们母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都偏生得如此憨傻。’

曾经的江南赵氏贵女为了一个辽东武夫,甘愿经受这幽州的苦寒,多年未曾再吹过江南那熏得人陶醉的和煦暖风。

今日的公孙辛夷也是个憨傻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究是嫁了个她喜欢的,知她心意的。

‘罢了,家里热闹就热闹一点吧……’

公孙辛夷心里宽慰了自己一番,随后看着韩某人那张全然没有死角的俊脸,忽然鬼神神差地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俏皮。

指尖在某人脸上轻点,见某人花了的滑稽面容,这朵盛开在幽州苦寒之地的美艳木兰花,噗嗤一声就此绽放。

而这一道突如其来的笑声,顿时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一阵莲步轻移的款款而来,面对那一道道灼热的视线,公孙辛夷赶忙收敛了笑意,故作高冷。

“忙完了?”

为首的姜婉闻言,似笑非笑道。

“比不上阿姊忙里偷闲。”

见姜婉刻意加重了那个‘偷’字,公孙辛夷有些羞恼。

明明是正大光明,怎么就偷了?

“我也是见你们忙得热闹,这才没去打扰,怎么妹妹这话听起来似乎在责怪于我?”

言下之意,是你们先孤立我在先。

姜婉也有些恼怒。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不合群?

“阿姊这话就没道理了,柿子长在那里,谁都能摘——”

如此明显的针锋相对,韩绍就不说了。

剩下虞璇玑等女也是一阵面面相觑。

好家伙!

这就要……血流成河了?

正忽闪忽闪一双双大眼睛,准备吃瓜看戏。

可下一刻,却见姜婉目光一转,落在了她们身上,淡淡道。

“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刻的她们瞬间有了深刻的领会。

面对姜婉看似随意,实则可怕的眼神和话语,性子恬淡安静的虞璇玑和上官芷有些无所适从。

可唯恐天下不乱的陈文君师徒却是心中一动,顿时意识到这是一个站队的机会。

只是就在她们蠢蠢欲动准备开口的时候,却被韩绍颇为无奈地打断。

“行了,都安生些。”

真应了那句老话,女人多了是非就多。

这摘个柿子都能摘出是非,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生活中的小摩擦以后怕是也少不了,他这个当裁判的,要是过度参与其中只怕会更加的鸡飞狗跳。

所以在一通喝止后,他直接便拉着一起坐下来捣鼓月饼的事情。

做多了,也不怕吃不完。

可手底下那么多人都可以送上一些,这也是一种施恩的手段。

除此之外,几个长辈那里也可以孝敬一二。

彰显孝道的同时,回头让老登爆金币也能少上几分心理障碍。

果然人这忙碌起来,顿时没有心思再生事。

见众女终于老实下来,韩绍正要得意,可没想到姜婉却是忽然道。

“回头也往北边送上一些,就是不知道她草原食不食得惯我雍人的口味。”

这话一出,一双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韩绍身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时至如今,自家在北边草原上还有一个姊妹的事情,在家中已经不是秘密。

更关键的是,那人竟捷足先登,在所有人面前诞下了子嗣。

“对了,夫君前些天是不是刚去过草原,怎么不提前告诉妾身们一声,也好让我们这些做母亲、姨**,做些准备……”

这话是出自公孙辛夷之口。

而眼看刚刚还势同水火的两人,这一转眼间竟又站到了同一阵营,这次轮到韩绍头皮发麻了。

之前他承诺过会在小家伙满月时再过去草原一趟,自然不会食言。

“这……这个……”

韩绍额间见汗,配上脸上并未拭去的面粉,更显狼狈。

正苦苦思索着如何将这个话题圆过去的时候,却见萧裕在外踟蹰踱步,韩绍顿时大喜。

“五郎何故在外?可是有要事?”

这个时候要是他萧裕真的聪明,就算没有要事,也得生出‘要事’。

只是让韩绍意外的是,萧裕还真有要事禀告。

“禀君上,州牧府遣人而来,有事欲与君上商讨。”

韩绍闻言,眼眸微眯,顿时知道对方为何而来。

只是就么随便派一个人来,他姓袁的老货真是好大的老脸!

刚要冷声道上一句‘轰出去,让他滚’,可转眼看着身边这一圈如狼似虎,韩绍一个激灵,赶忙正色道。

“原来是使者远来!”

“五郎且让使者稍待,孤这就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