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诡异事件簿 第四十九章镜面灯亮起才能看见真相(7)

云梦泽郊区的艺术工厂,任长生在听课,她已经八十五岁,虽然作为修仙者,年龄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她如果是人类的话,已经到了连上老年大学都要被劝退的年纪了。

“莉莉亚的画绝对称不上艺术,她只是一个会一点美术基础的后现代社会学研究者,她所谓的用画表达现代女性的困境,本质上并不属于美术领域,而是一个女性主义的社会学议题。这个没有技法、没有色感、没有空间概念创新的所谓‘概念画派’画家,我绝对不承认她属于美术领域。”

“你要讨论美术,你要讨论绘画艺术,最基础的是,你必须理解什么是绘画……”

任长生从折叠椅上腾一下站起来,连忙按了下暂停,撑着一对眼睛望向面前正在兴致勃勃的卢映月:“停停停!求求你了,停一下吧!”

卢映月正在兴头上,被猝然打断极为不满:“怎么回事?是你要我讲我和吕晨的分歧,我还没跟你讲我对美术是如何理解的,你还没有触及这个问题的本质。现在怎么能暂停?”

任长生捂着脸,叹出一声绵长的虚弱的气息:“他**,我都六十多年没有上过学了,能不能不要虐待老同志啊!”

卢映月坐下来,他齐腰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姣好的脸上流露出极其不赞同的神色:“你又不感兴趣,那你问我干嘛?”

“因为我在调查你的杀人动机啊!”“可我根本没有杀人啊!”

画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数秒后,任长生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算了,我换个说法——最近除了吕晨,还有其他人和你因为这个萨莉亚……”

“是莉莉亚。”

“……莉莉亚,这个莉莉亚到底是不是画家啊,画得好不好啊。总之,还有其他女孩在最近一段时间跟你发生过争吵吗?”

卢映月叹了一口气,在高脚椅上坐下来:“不少。”

“比如呢?”

卢映月抱着胳膊陷入了思考,忽然手指指向半空中:“就比如两个月以前,我记得我和独立艺术家画廊沙龙的另一个版画画师就为了这个事情吵起来了,我记得她应该是个女的。”

任长生挑了一下眉毛:“所以,那个女孩现在在哪?”

两人这么坐着自行车出现在老鼠街区的时候,正在一旁咖啡厅里面和赵伯阳喝咖啡的葛淼差点没呛住,忍不住隔着玻璃瞟了一眼外面那分外诡异的组合。

任长生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指了指面前的画廊名牌:“壁中鼠画廊?你说的那个姑娘就在这里工作?”

“大概吧?反正我跟她只在沙龙上面见过。”卢映月脱下手腕上的皮筋,在脑后扎出一条长长的鞭子,小跑着跳上台阶,示意任长生跟上,“这边还收藏了几幅莉莉亚的画,等会儿你看了就会知道,那玩意根本就不能算绘画!”

“都说了我对莉莉亚根本没有兴趣,萨莉亚还有点……”任长生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跟着蹦跳跑上台阶。

“你们找费湘?”美术长廊的秘书有点意外,“她最近两个月都没有来,我还有点奇怪呢。”

卢映月有点激动地凑上去:“她是不是终于被我的观点说服了,知道自己的艺术理念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秘书略带几分无语地盯着卢映月看了一会儿:“我认为,大概率不是?费湘那孩子,我记得是来云梦泽打工的,家里好像也不常联系。”她从桌上拿起姓名册挨个清点了一遍,“九月份的时候她和我说最近几个月可能有点忙,但是这都到十二月了。正好你们提起这件事情。我就跟她打个电话联系一下吧?”

秘书电话过去,很快那边便响起了机械音:“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欠费停机……”

戴黑框眼镜的女人显出几分茫然:“奇怪了?”

任长生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隐约仿佛生出些不祥的预感,连忙插话建议道:“独居的小姑娘,电话还欠费了……我看要不然我们找管理官问问看吧?否则这孩子出事了都不知道。”

咖啡厅里,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葛淼和赵伯阳时常断断续续的乏味对话。赵伯阳接了电话之后皱起眉头,简单回了几句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临时有个工作,要回一趟管理局。”

葛淼也没有太多挽留的意思,只是拿起桌上的小票准备去结账,随口问道:“什么急事啊?那我等会要不去问问能不能退电影票?”

“刚刚局里来消息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临时开会。”赵伯阳挠了挠鬓角,似乎大约是觉得不太礼貌,“反正回去也就是登记一下,要不然你陪我一起去管理局一趟,等会打车去看电影。”

葛淼说不上好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只乖顺地点点头:“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赵伯阳似乎对于这忽如其来打断约会的女人颇为不满,开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碎碎叨叨地说着她的坏话:“那个女的自己租了个房子,到处打短工,周末却去什么艺术沙龙?她是那块材料吗?她都没读过几天书!我怀疑她是借着那种沙龙要找机会攀高枝。”

葛淼有些听不下去了,最后她缓缓叹了一口气,总算压抑不住地扭头望向赵伯阳:“不好意思,我们能不能暂时不聊你的工作了。”

赵伯阳笑了起来,他促狭地目光短暂扫过葛淼,嘴角漾出一圈一圈大大的笑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是不是也有点那个……女权主义?”

葛淼一口气哽在喉咙里,然而对方语气间的调侃和戏谑过早地消解了她尚未成型的其他反驳,似乎在这样一个氛围下,无论葛淼继续说什么,都只会显得像个发脾气的小孩一样可笑。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开车到了老鼠街区管理局,赵伯阳下车的时候,一个瘦长的男人已经等在旁边了:“快一点上去,可能确认发现第二名死者的身份了。”

赵伯阳脸上调侃骤然散去,连忙顺着楼梯跑上去。

那年轻男人转头望着等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的葛淼,温和又客气地笑了笑,他五官虽然平凡,一双眼睛却格外漂亮,透出一种成年人中不多见的真诚和柔软:“你不用等他了,等会要尸检,我们都要忙很久。”

葛淼连忙点点头,偷偷瞟了一眼男人胸前的名片:**管理官,俞家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