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一见这绝嗣药,心里头便惊了起来,“皇上又疑心你了?”
谢如墨摇头,“如今没有,反而是事事信任,许多折子都会经我和丞相手中,再到他御案前。”
“那为何?”宋惜惜不解。
“考虑有三。”谢如墨放好了那药丸,握住她的手,“第一,皇上如今对我的信任与放权,是因着刚经历了许多事情,加上他病情也稳定,才叫他疑心消除,但一旦病情不稳,到了那地步,我又权势过大,更育有子嗣,他必视我为隐患。”
宋惜惜点点头,明白这个道理,“我们也可以缓几年再生啊,原先你吃的不是能管五年吗?如今已五年了,能再吃一颗管五年的吗?”
谢如墨紧紧攥住她的手,“这便是五年的,只是第一回吃是管五年,第二次吃,便绝嗣了,青雀说,若我不吃的话,唯有你来喝避子汤,避子汤首先伤身,且也不是保不会怀上的。”
宋惜惜靠在他肩膀上,“你说的其二其三呢?”
谢如墨道:“其二便是,怀孕生子之苦,我不愿你吃,医署有过粗略的统计,生产的妇人有两成到三成会遇到难产,便能顺利生下的,也有很多别的病况出现,一辈子都吃尽了苦头。”
宋惜惜与他十指紧扣,感动溢在心间,“女子很苦。”
谢如墨顿了一会儿,才说第三个,“我不懂得如何当好一个父亲,我更怕我多了软肋,往后事事被掣肘,更怕孩子困住了你,让你无法为官。”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眸光缱绻,“自然,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定会尽力当好一个父亲,为你和孩子挡去外头的雪雨风霜。”
其实宋惜惜想过生不生孩子的问题。
怀孕生子的过程虽艰难,却不是叫她最害怕的。
只是她自己经历过家破人亡,加上他们夫妇都身负要职,若有战事,上便上了,回不回得来,却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没有爹**孩子,太苦太苦了。
这样想过许多回了,到拿决定的时候,却不能一口便说出“不生”两个字来。
她望着他,“抛开那许多顾虑,你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吗?或者说,你真能接受自己没有子嗣继承家业吗?没孩子,北冥王府这一脉就断了。”
他方才说的三点,考虑了皇上的忌惮,考虑了她的受苦遭难,唯独是没有说到他想不想要个孩子。
京城权贵,都盼着多子多福,怕就怕他如今觉得无所谓,但年纪长些的时候,又羡慕儿孙绕膝的日子。
谢如墨显然是想过的,所以回答毫无犹豫,“我的人生有你便是莫大的幸运,其他都不重要,你若想有,我欢喜,你若不想要,我也欢喜,母妃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她说我们喜欢就好。”
宋惜惜靠在他的怀中,抬头看着极力抽芽的梅树。
能生而不生,或许是个异类,都说女人需得成亲生子才算完整,但如何定义完整?自己的人生总不能让别人来定义吧?
或许会有遗憾,但人生嘛,总会充斥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遗憾。
活法也有千百种,选最合适自己的便是了。
她这般想,心下已经有了决定,望着他,“这药若要吃,也得当着皇上的面吃下去。”
“好!”他抱紧了她,将脸埋于她的发间,“我们就这么决定了。”
末了,他又说了一句,“青雀说,这绝嗣药也并非全然稳妥,说是有一个人吃了,但娘子还是怀上了,可也就只有那一个,因此怀上的可能性很微。”